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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燼骨成燈

第十五章影魘臨淵

林氏的咆哮如同喪鐘,在夙顏徹底墜入黑暗的深淵前,狠狠敲響!

那沾滿金粉、如同鬼爪般的手,帶著腥風與凝聚的怨毒,抓向夙顏毫無防備的咽喉!

意識在無邊的冰冷與劇痛中沉浮。母親的死、玄燼消散的光點、林氏那張癲狂扭曲的臉……無數畫面如同燒紅的烙鐵,輪番灼燙著夙顏瀕臨崩潰的神魂。

“呃啊啊啊——!!!”

一聲遠比之前更加凄厲、仿佛靈魂被生生撕裂的非人慘嚎,如同冰錐刺破混沌,強行將夙顏的意識從黑暗深淵中拽回一絲清明!

她猛地睜開眼!視線被額角流下的鮮血模糊,一片猩紅。

在搖晃的、血色彌漫的視野中,她看到了足以令靈魂凍結的景象——

祭壇中央,那個最先蘇醒的傀儡少女,并未用牙齒撕咬,而是將那只完全被狂暴金粉怨念覆蓋、如同燃燒著暗金色流焰的“手”,狠狠按在了林氏的咽喉之上!

“為……什么……殺……我……娘親?!”少女干澀冰冷的聲音,不再是破碎的音節,而是無數亡魂重疊的、充滿穿透力的怨毒詰問,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靈魂上!

嗤——!

并非皮肉撕裂的悶響,而是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萬魂慟哭與金屬劇烈刮擦混合的尖銳噪音!

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由純粹怨念凝結的猩紅光芒,從少女按下的位置爆發出來,瞬間包裹了林氏的脖頸!

林氏暴凸的眼珠幾乎要脫出眼眶,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破氣聲,身體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般劇烈抽搐、彈動!

然而,更多的傀儡已經撲至!她們不再是撕扯皮肉,而是將凝聚了自身全部怨毒與痛苦的金粉怨念,化作實質的沖擊波、纏繞的荊棘鎖鏈、無形的重壓……瘋狂地傾瀉在林氏身上!

每一道猩紅的怨念光芒擊中林氏布滿“弒”字烙印的身體,都如同滾燙的烙鐵烙在罪證之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騰起帶著焦糊惡臭的黑煙!

那些烙印仿佛活了過來,在怨念的沖擊下扭曲蠕動,散發出更深沉的罪孽氣息,反過來吸引著更多的怨念攻擊!

“還我娘親命來——!”

“疼啊!好疼啊——!”

“一起……沉淪吧——!”

無數道飽含血淚的詛咒、痛苦的哀嚎、瘋狂的嘶鳴,不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化作了有形的能量波紋,在狹小的祭壇空間內瘋狂震蕩、疊加!

空氣被擠壓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個密室仿佛變成了一個由怨念和痛苦構成的巨大熔爐,而林氏就是那唯一的祭品!

她揮舞狼圖騰匕首,黑氣縱橫,試圖驅散這些源自她自身傀儡術的怨靈。

匕首斬過,偶爾能劈散一道怨念虛影,但潰散的怨氣瞬間又凝聚成更猙獰的形態——或是猩紅怨念凝結的獠牙,或是金粉構成的毒蛇——更加瘋狂地噬咬回來!

斷臂的傀儡,其怨念化作燃燒的殘影,依舊死死纏繞著她的手臂;爬行的傀儡,其怨毒則如同跗骨之蛆的陰影,緊緊吸附著她的腳踝!

這已非物理的殺戮,而是罪孽的清算!是林氏親手制造、禁錮了無數歲月的怨念洪流,在她生命最后的時刻,以最殘酷的方式完成了因果報應的閉環!

是她自己種下的惡因,結出了這吞噬自身的惡果!

祭壇化作怨念煉獄!林氏非人的慘嚎是唯一的伴奏,她扭曲掙扎的身影在怨念風暴中時隱時現,承受著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永無止境的折磨與撕裂!

就在這極致的混亂與怨念宣泄之中,夙顏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看到了林氏那只在怨念沖擊下痙攣、卻依舊死死摳著地面的手!

那根沾滿自身污血與怨念殘渣的食指,正以一種極其詭異、帶著最后瘋狂執念的節奏,在冰冷濕滑的石地上,蘸著那混合了自身罪惡與痛苦的黑紅粘稠物,飛快地勾畫著什么!

那不是無意識的抽搐!那是一個極其古老、極其扭曲的符號!

線條狂野而褻瀆,帶著一種獻祭自身、呼喚深淵的邪惡氣息!

隨著最后一筆落下,那血污構成的符咒驟然亮起一絲微弱卻令人心悸的烏光!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粘稠如同實質的、遠超祭壇內所有怨念的絕對惡意,瞬間充斥了整個密室!

空氣仿佛凝固,連那些瘋狂宣泄的怨念傀儡都動作一滯,猩紅的“眼睛”里本能地流露出一絲源自本能的、更深層次的恐懼!

“嗬……嗬……”林氏喉嚨里擠出最后一絲殘破的、充滿惡毒快意與解脫的氣音,暴凸的眼睛死死盯著夙顏的方向,嘴唇無聲翕動:“……影……主……”

最后一個意念尚未散去——

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膽俱裂的碎裂聲響起!并非來自林氏的頸骨,而是來自她咽喉處那團被傀儡少女怨念死死壓制、不斷侵蝕的核心!

那團猩紅的怨念光芒猛地向內坍縮、爆發!

林氏布滿“弒”字烙印的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沙堡,在夙顏的注視下,由內而外地、無聲無息地潰散開來!

沒有血肉橫飛,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混雜著罪孽印記的漆黑怨氣,如同被戳破的膿包,猛地噴涌四濺,又被周圍虎視眈眈的怨念傀儡貪婪地吸食、撕扯、徹底吞噬!

原地,只留下幾片迅速被怨氣腐蝕殆盡的破碎衣料,和那顆曾經美麗、如今卻布滿驚駭與怨毒、雙目圓睜的頭顱,如同被遺棄的垃圾,滾落在地,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夙顏。

林氏,死了。

以一種被自身罪孽徹底吞噬、魂飛魄散的方式,償還了她所欠下的血債。

但祭壇上的怨念并未平息。失去了主要目標的怨念傀儡們,猩紅的“眼睛”茫然了一瞬,隨即被更狂暴的混亂本能支配,她們凝聚的怨念形體開始互相沖擊、碰撞、吞噬!

金粉怨念流焰四射,尖銳的魂嘯更加刺耳,整個空間充斥著能量湮滅的轟鳴與更深沉的絕望!

夙顏卻對這一切置若罔聞。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林氏臨死前勾畫的那個污穢符咒,以及符咒亮起時那股冰冷粘稠的、如同九幽凝視的絕對惡意所攫住!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比面對林氏的匕首時更甚萬倍!

夙顏踉蹌后退時,鞋跟踢開碎石,露出半截斷裂的巫族禁碑:“...飼怨而生,噬魂為繼,此乃影魘...“就在這時——“滴答……”一滴粘稠、冰冷、散發著濃郁尸臭的黑綠色液體,突兀地滴落在夙顏腳邊染血的石地上。

夙顏猛地抬頭!祭壇穹頂之上,那被之前爆炸震裂的巨大縫隙中,濃郁的、翻滾不休的黑暗陰影,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陰影的中心,正對著林氏臨死前勾畫的血符位置!那陰影并非普通的黑暗。

它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卻又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扭曲的人臉在其中掙扎、哀嚎,無聲地訴說著永恒的絕望與痛苦。

一股令人作嘔的、混合著陳腐墓穴與濃烈血腥的惡臭,如同實質般從那陰影中彌漫開來,瞬間壓過了祭壇上所有的血腥味!

“嗡……”陰影開始向下流淌,如同粘稠的石油瀑布,無聲無息地覆蓋了林氏殘破的尸體和她勾畫的血符。

尸體和血符在接觸到陰影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強酸般迅速消融、分解,化作一股更加濃郁的黑氣,被那陰影貪婪地吸收!

隨著吞噬,那團蠕動的陰影開始扭曲、變形、凝聚!一個模糊的、完全由流動陰影構成的、不成人形的輪廓,在祭壇中央緩緩“站”了起來!

它沒有五官,沒有實體,只有純粹的、吞噬一切的惡意!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仿佛來自九幽黃泉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巨山,轟然降臨!壓得夙顏幾乎無法呼吸,骨骼都在呻吟!

整個密室內的光線瞬間黯淡下去,仿佛所有的光都被那陰影吞噬!

那些互相撕咬的傀儡,在這絕對邪惡的威壓下,發出了驚恐到極致的尖嘯,猩紅的“眼睛”里充滿了本能的畏懼,紛紛蜷縮后退,如同遇到了天敵!

影主!這就是林氏背后真正的“影主”!一個以怨念、死亡和靈魂為食的古老邪物!

它借林氏之手布下血祭之局,最終目標,從來都是身具巫醫圣女血脈、凝聚了巨大悲慟與毀滅意志的夙顏!她是它最完美的容器,最可口的祭品!

“巫……醫……圣……血……”一個冰冷、空洞、仿佛由無數亡魂哀嚎疊加而成的意念,直接在夙顏的腦海深處響起,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貪婪,

“……歸……于……虛……無……”那陰影構成的輪廓緩緩“抬起”一只如同觸手般的陰影手臂,遙遙指向了夙顏!

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徹骨的吸力驟然產生!夙顏感覺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靈魂、甚至自己體內流淌的血液,都仿佛要被強行抽離出去!

手腕上那點象征血脈的嫣紅朱砂痣,灼熱得如同燃燒起來!

完了嗎?母親的血仇未報,玄燼魂飛魄散換來的生機,最終還是要葬送在這污穢的邪物手中?

極致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夙顏。

身體被那恐怖的吸力拉扯著,一點點滑向那蠕動的陰影深淵。

就在她的腳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粘稠的陰影邊緣時——“叮……”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脆響,在夙顏空落落的心口位置響起。是那盞燈。

凰因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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