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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晚自習回去的路上，圖書館門口的風帶著點刺骨的清醒。張嬋走在室友的邊上，冷不防被人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力道不大。“這不是我們的公主嗎？”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懶洋洋的，像被海風浸潤過。梁竹斜倚在路燈柱旁，雙手插在羊絨大衣口袋里，姿態閑適，想起上次張嬋偷拍就覺得好笑“猛男送你回去啊。”

室友們交換一個“哇哦有瓜”的眼神，憋著笑走快了。張嬋內心翻了個白眼：這稱呼，這個人，怎么又碰見了？面上卻擠出一個微笑：“學長太客氣啦，謝謝哈，下次見！！”說完就追著室友往回走。

回到宿舍，“公主”兩個字仿佛自帶3D環繞音效。張嬋無語。操場外丟人，宿舍內見笑。

再次見到梁竹時，已經放寒假了。

某公司年會，燈光璀璨，衣香鬢影。張嬋穿著剪裁合體的小禮服，化身“年會NPC”：負責在舞臺邊緣優雅待機，適時遞話筒、送鮮花、捧獎杯，流程絲滑，狀態穩定。偶爾和主持人小姐姐互動，加了微信。

前排酒席中，梁竹陪著父母，目光鎖定那個穿梭在光影里的身影。尤其當她低頭，柔和燈光親吻著纖秀的脖頸，透出一層細膩的粉暈時——梁竹的心臟仿佛被羽毛撓了一下，手比腦子快，“咔嚓咔嚓”學她偷拍存檔。

梁竹父親看到兒子傻樂，又是拍照。正襟危坐著，用手敲敲桌子，開口“認識啊？”，“嗯嗯，隔壁學院的小學妹。”“看著挺清秀，這一晚上還算得體。”誰還沒年輕過，他太了解兒子的德性了。

震耳欲聾的音響里，發言人慷慨激昂描繪著“星辰大海”，臺下眾人正襟危坐，一臉“未來可期”的虔誠。張嬋站在角落，一邊欣賞著滿桌佳肴，只能看不能吃，好了眼睛心難受。一邊感慨：大家可真能演啊……視線掃過前排，正好撞進梁竹含笑的眼里，看到了他和他的父母，一家人衣著華貴，端坐在酒席間。

年會氣氛在推杯換盞中沖向高潮，一片喧囂里，張嬋也由衷高興，有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情。

梁竹打算起身，父親問他：“這個時間，想去干嘛？”補了一句，略顯嚴肅“好好待著！”梁竹是怕爹的，梁媽媽在旁邊，兒子一晚上的心思暴露無疑。隔著梁竹父親不好說話。終于等到快結束，梁竹徑直走到她面前。目光掃過她腳上那雙裸粉色小高跟，以及被襯得格外纖細的腳踝，眉頭微蹙：“站一晚上了，很累吧？找個地兒歇會兒？”順手擰開一瓶水遞過去，動作自然。

“哦，謝謝學長。”張嬋接過水，指尖不小心碰觸到他的，微涼。

“叫我梁竹。”他看著她，眼里的笑意溢出來了。

“嗯，我叫張嬋，你知道的。”她迎上他的目光，帶著點小小的倔強，“不叫公主。”眼神交匯的剎那，一絲微妙的電流竄過。張嬋心里的小雷達“嘀嘀”響。

“好，張嬋。”梁竹從善如流，心里卻嘀咕：不喜歡“公主”？那為什么叫菠蘿公主？一時想不通“這次，能讓我當一回護花使者，送你回去了吧？”

張嬋腦子飛速運轉，剛才看兼職群——其他同學各有安排，江敏這個重色輕友的被男朋友“預約”了。我的呼叫老天爺這么快就收到了？這人設雖窮，但運氣爆棚，就還不賴吧。人生地不熟，夜黑風高……嗯，這個學長，此刻顯得格外溫暖可靠且免費。

“那……辛苦學長了。”她綻開一個無比親切的笑容，放下上次被抓包的尷尬，這個人除了帥，竟然多了些體貼。想做不正經情哥哥的梁竹，看著眼前的人，乖巧可愛清秀，卻看不透她到底怎么想的，網上的那股奇葩勁藏的真好啊，小狐貍，我看你繼續裝……

酒店門外，冬夜的海風帶著咸濕的凜冽，嗚咽著卷過空曠的濱海大道。下弦月冷冷清清掛在天邊，海浪在黑暗中不知疲倦地拍打沙灘。

梁竹的車開得……堪比公園里的觀光小火車。窗外的行道樹一棵棵倒退得慢吞吞，月光下的沙灘像幅靜止畫面，只有海浪在盡職盡責地拍打著沙灘。

“學長，”張嬋終于忍不住，揶揄道，“要不咱倆下去推吧？咱倆下去推都比現在快！”這個帶點小刺的語氣，很菠蘿公主。

梁竹：“……”默默踩下油門。車內安靜了幾秒，他找話題：“怎么沒回家？再有幾天就過年了，不想家？”

張嬋望著窗外流動的夜色，聲音坦然又帶著點憧憬：“我很喜歡這座城市，想在這里……有個自己的家。”

梁竹心頭一跳，這是開始鋪墊了？梁竹道：“好啊！我們一起努力怎么樣？”語氣顯得很真誠，張嬋側頭看他，路燈的光影掠過他俊朗的側臉，腦子里莫名閃過“山竹大王”四個字……“噗，”她笑出聲，“你跟我一起努力什么意思？”

梁竹怎么會放過機會，方向盤一打，眼神無比認真：“考慮一下我，入股不虧！”

張嬋戲精附體，端起腔調：“你這么優秀，難道年紀輕輕就要放棄花花世界了？”

梁竹很堅定的樣子：“有何不可？”

張嬋調笑：“這么快，我就是你弱水三千中的一瓢了？”假裝疑惑。

“咱倆半斤八兩吧，你不還色膽包天，偷拍年輕男大的肉體嗎？”

“現在給你機會泡仔。”梁竹玩味，想暗示她。

車子終于磨蹭到宿舍樓下。張嬋沒理會他的嘲弄，伸手去解安全帶：“謝謝學長，晚安……”

“咔噠。”車門落鎖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梁竹看向她，目光灼灼：“還沒回答我呢？”

張嬋回頭，對上他的眼神，開啟防御模式：“我不會，我不敢，我不行。”說完就去扒拉門把手。梁竹沒打算放過她“這有什么敢不敢的？就像個盲盒，拆一下，就知道好壞？”張嬋因為這些話，這些試探有些熟悉，而覺得跟他有些投契，逐漸放松，思考了一下大方拒絕了。很認真的說“我是羨慕過，花癡過，可后來現實提醒我，戀愛游戲，只會耽誤我飛往我的山，我跟你一樣，也不一樣，我生來就有生存的壓力，沒有可以托舉子女未來的父母，沒有可以用來變現的資源，只能靠自己，用辛苦，用時間來換取生存物資。”張嬋大言不慚后，心虛了，這一路上的好人，我謝謝你們的幫扶，但是目前，我需要裝個逼。

梁竹看著這個人畜無害的姑娘，說的話，有道理，忽然多了份欣賞，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冒昧，不尊重女性。然后，發出了靈魂一問？“談戀愛耽誤你發財了？”張嬋帶點埋怨的語氣“那可不嘛？”夜深人靜，車里安靜，兩個人一起哈哈哈笑了，梁竹從后座拿出一個精致的紙盒：“看你忙了一晚上，不停的搬運獎杯，獎品，榮譽是他們的，但是這塊蛋糕是你的，還有……”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亮著二維碼，聲音忽然很大“為啥不通過我的好友申請？”張嬋今晚的身影，像個小天使在他腦海里自由穿梭，快樂又勤快，攻城略地的計劃還沒展開，自己的山頭好像先被反攻了。“是你啊，我怎么知道是你呢？”張嬋心里罵了好多遍，那個愛發表情包的神經病就是你啊。

“不謝謝我全家？”調侃她，“這……畢竟是我不文明。”張嬋尷尬笑笑，還沒完沒了了。

“你真不打算泡仔了”

“我打算斷情絕愛了。”張嬋斬釘截鐵，抱著蛋糕盒子像抱著盾牌。梁竹無語，抽了根煙，又問她：“你不介意吧。”“我就還挺介意的，不如讓我下車？”張嬋跟梁竹客氣道：“學長再見，下次請你吃飯。”

“好，別忘了，我會提醒你的。”梁竹抽著煙，跟他揮揮手。漁網漏了，讓小魚苗跑了，卻不覺得可惜。扔掉煙頭，一腳油加滿，在夜色里馳騁。

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夜深人靜。張嬋挖了一勺蛋糕送進嘴里，甜膩的奶油在舌尖化開，連同梁竹哪些話，一起咽進肚子里。躺到床上，點開了梁竹的微信窗口：

張嬋：“學長到家了嗎？”

張嬋：“蛋糕很好吃~”

張嬋：“謝謝學長，你真好！[可愛表情包]”

梁竹秒回：“真的好吃？那下次還給你帶！[狗狗眼期待.jpg]”

張嬋：“下次不是說好請你吃飯嗎？[機智]”

梁竹：“對對對！[順便發了個‘被拿捏了’的貓貓頭無語表情]”

張嬋：“晚安啦學長！[月亮]”

梁竹：“晚安，小……張嬋。[星星]”

互道晚安后，張嬋手指一劃，點開了那個久違的**APP。小紅點爆炸！在一堆未讀里，赫然躺著“山竹大王”的留言。

她隨手回復了幾句。

與此同時，剛放下手機、準備回味“晚安”的梁竹，看著**APP的特殊提示音響起——是“菠蘿公主”，睜大了眼睛！平常也沒什么人主動聊天，一般都是他發起問候。不知道有幾個泡到妞的，反正他沒呢。

他點開一看，正是回復自己的留言！

他看看左邊微信里張嬋那乖巧的“晚安”，再看看右邊APP里“菠蘿公主”的歡快回復……

晚安你大爺！剛才還信誓旦旦，要斷情絕愛，然后，又繼續上網撩漢子了？果然，色心不死啊。明明“山竹大王”和“梁竹學長”都是自己！可為什么有種老婆爬墻頭的感覺？人心果然隔肚皮，女人心，海底針。

從明天起學校也沒什么活動，看著茫茫夜色中的校園，殘月如鉤，在夜色里明亮生輝。“明月照心間，心間生雜念。雜念如頑石，砸落此心澗”……張嬋納悶兒，自己寫了首打油詩，看看手機，那股盲盒，泡仔的熟悉勁兒回來了“誰家好人，會這樣說話”，心里多了好幾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