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糕的甜香還沒散盡，閣樓的門就被“咚咚”敲響。蘇曉棠抱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走進來，額角還沾著汗，一進門就嚷嚷：“林姐姐，你看我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了！”

林黛玉放下手里的手機——方才沈硯之教她存了幾張照片，屏幕上還停留在竹影的畫面——抬頭見蘇曉棠把布包往藤椅上一放，里面的衣物嘩啦啦散出來，紅的、藍的、白的，都是現代款式，布料輕薄，有的還帶著蕾絲花邊。

“這些是我去年買的衣服，有些沒穿過，有些就穿了一兩次，你看看合不合身。”蘇曉棠拿起件淺粉色的襯衫，遞到她面前，“這件料子軟，穿著舒服，夏天穿正好。”

林黛玉接過襯衫，指尖撫過布料，確實柔軟，卻見領口開得極低，袖口是短短的七分袖，露出大半胳膊。她下意識地把襯衫往懷里攏了攏，眉頭微微蹙起：“這衣服……款式太暴露了。”

“暴露？”蘇曉棠愣了愣，隨即笑了，“這是正常的襯衫啊，現在大家都這么穿。你看我身上這件，比這個還短呢。”她說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短袖T恤，“方便又涼快。”

“可女子的肌膚，怎能輕易外露？”林黛玉把襯衫放在一邊，又拿起條淺藍色的裙子——裙擺只到膝蓋，側面還有條開叉，她更是搖頭，“這裙子……連腿都遮不住，實在不妥。”

沈硯之坐在一旁整理詩稿，見兩人僵持著，連忙打圓場：“曉棠也是一片好意，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咱們可以改改。”

“改改？”蘇曉棠眼睛一亮，“對呀！林姐姐你不是會繡花嗎？可以把衣服改成你喜歡的樣子！”她轉身從布包里翻出個針線盒，“我媽給我的，里面什么顏色的線都有，你看看能用不。”

林黛玉看著針線盒里五顏六色的線，還有幾根銀針，心里忽然動了——在大觀園時，她常給寶玉縫補衣物，也給丫鬟們改做過襦裙，改衣服對她來說，不算難事。她拿起那件淺粉色襯衫，仔細看了看：“這領口可以縫高些，袖口可以接長，再添些紋樣，應該就好了。”

“太好了！”蘇曉棠拉著她的手，“我就知道你有辦法！改好了一定很好看！”

沈硯之把閣樓的小桌收拾干凈，鋪上塊素色的布，讓她放衣服和針線。林黛玉坐在桌前，先把襯衫平鋪在布上，用粉餅在領口和袖口處畫了記號——領口要縫成圓領，袖口要接成長袖，長度到手腕。

“你要接袖口，得有多余的布料。”沈硯之想起什么，從書架上翻出塊淺藍色的棉麻布料，“這是祖父上次買多的，顏色和你這襯衫很配，你看看能用不。”

林黛玉接過布料，摸了摸質地，確實和襯衫的料子相近，顏色也和諧。她笑著點頭：“正好，多謝你。”

蘇曉棠坐在一旁，看著林黛玉穿針引線，動作熟練又優雅，針腳細密得像機器縫的一樣，忍不住感嘆：“林姐姐，你這手藝也太好了吧！比我媽縫的還好！”

林黛玉沒說話，只是專注地縫著領口。銀針在她指間翻飛，粉色的布料慢慢被縫成了圓領，針腳整齊得像條細線。她想起在瀟湘館時，寶玉的通靈寶玉繩斷了，她也是這樣，用紅繩一點點縫好，那時他還笑著說“還是林妹妹的手巧”。

縫好領口，她又開始接袖口。把淺藍色的布料剪成合適的長度，和襯衫的袖口對齊，用回針縫的手法慢慢縫在一起，針腳藏在布料里面，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蘇曉棠看得眼花繚亂，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打擾到她。

沈硯之坐在一旁，看著林黛玉認真的模樣——她垂著眼簾，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嘴角微微抿著，神情專注又溫柔。陽光透過竹簾落在她身上，落在粉色的襯衫上，像幅安靜的畫。他忽然覺得，這樣的畫面，比任何詩稿都要動人。

接好袖口，林黛玉拿起針線盒里的蘭草線——是種淡淡的綠色，和她常穿的襦裙顏色很像。她想在袖口添些蘭草紋樣，蘭草清雅，又符合她的性子。

銀針穿好線，她先在袖口處輕輕描了描蘭草的輪廓，然后開始繡花。蘭草的葉子細長，她用長短針的手法，讓葉子看起來有層次感；蘭草的花小巧，她用打籽繡的手法，繡出圓圓的花苞。線在她指間流轉，很快，一片蘭草就出現在袖口上，栩栩如生，像真的蘭草長在布料上一樣。

“太好看了！”蘇曉棠忍不住拍手，“林姐姐，你這繡的蘭草也太逼真了吧！比我在漢服店看到的還好看！”

林黛玉看著袖口的蘭草，心里也滿是歡喜——這是她來現代后，第一次正經做針線活，熟悉的觸感讓她想起了大觀園的日子，卻又多了些不一樣的暖意。她拿起另一件白色的T恤，打算也改一改——把領口縫高，在衣襟處繡朵小小的薔薇。

“曉棠，你這件白色的T恤，我也幫你改改吧。”林黛玉抬頭看著蘇曉棠，“在衣襟處繡朵薔薇，應該會好看。”

“真的嗎？太好了！”蘇曉棠激動地跳起來，“我早就想在衣服上繡花了，就是沒人會，這下可好了！”

沈硯之見兩人和好如初，還一起討論怎么改衣服，心里悄悄松了口氣。他拿起林黛玉改好的粉色襯衫，仔細看了看——圓領襯得人溫婉，長袖遮住了胳膊，袖口的蘭草紋樣清雅又別致，比原來的款式好看多了。

“改得真好。”他由衷地贊嘆，“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林黛玉的臉微微泛紅，把改好的襯衫疊好，放在一旁：“等洗干凈了再穿。”

蘇曉棠看著林黛玉手里的白色T恤，又看了看改好的粉色襯衫，忽然提議：“林姐姐，以后我設計漢服，你幫我繡花好不好？咱們一起做最特別的漢服！”

林黛玉愣了愣，隨即笑了：“好啊，只要你不嫌棄我繡得慢。”

“不嫌棄！不嫌棄！”蘇曉棠連忙搖頭，“你繡的這么好，我求之不得呢！”

夕陽透過竹簾，落在三人身上，落在改好的衣服上，落在翻飛的銀針上。林黛玉手里拿著白色T恤，認真地描著薔薇的輪廓；蘇曉棠湊在一旁，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沈硯之坐在一旁，整理著詩稿，偶爾抬頭看看她們，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手機安靜地躺在桌角，屏幕上的竹影還亮著；改好的衣服疊在一旁，散發著淡淡的布料清香；針線盒里的線五顏六色，像藏著無數的美好。林黛玉忽然覺得，這個現代社會，好像也沒那么難融入——有能一起改衣服的朋友，有能一起聊詩的少年，有熟悉的針線活，還有這份簡單的煙火氣。

或許，這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安穩——不是瀟湘館的竹影，不是大觀園的花冢，而是身邊這些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