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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天上掉下個林黛玉

第19章:雨夜同燈

暮色剛漫過閣樓的竹簾,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林黛玉正把改好的蘭草紋襯衫疊進紫檀木匣,指尖撫過袖口的蘭草紋樣——淺綠的線在粉布上暈開,葉尖還沾著點未干的漿糊,像剛被雨水打濕的蘭葉,透著股鮮活的氣。窗外忽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她抬頭看,只見青石板路上的積水被風掀起,濺在窗欞上,水珠順著玻璃往下淌。

“這雨下得真急。”沈硯之端著枇杷膏上來,腳步帶起的風讓竹簾晃了晃,他把白瓷碗放在小幾上,碗沿還凝著層薄汗,“祖父打來電話,說今晚會有暴雨,讓我們早點把門窗關好,免得雨水滲進來打濕書。”

林黛玉〝嗯〞了一聲,目光又落回木匣里的襯衫上。在瀟湘館時,每逢這樣的雨天,紫鵑總會把她的襦裙疊得整整齊齊,放進樟木箱里,還會在箱角放些防蟲的香草,說“姑娘的衣服金貴,得好好護著”。如今紫鵑不在身邊,可這改衣服、疊衣服的小事,倒成了她與舊時光唯一的牽掛。

正想著,閣樓的燈忽然滅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像塊厚重的布,瞬間蒙住了視線。林黛玉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月白綾襖的布料被她捏得發皺,心跳瞬間快了幾分——上次深夜被汽車鳴笛驚出的恐懼還沒散盡,此刻連僅有的暖光都沒了,她像被扔進了無邊的墨色里,連呼吸都變得發緊。

“別怕,是停電了。”沈硯之的聲音很快從黑暗里傳來,帶著點刻意放輕的沉穩,像根定海神針,“我去樓下拿蠟燭,很快就回來。”

腳步聲在樓梯上輕響,夾雜著雨的“沙沙”聲,片刻,一點暖黃的光從樓梯口晃上來。沈硯之端著個白瓷燭臺,邊緣還刻著細碎的纏枝蓮紋,燭火在風里輕輕搖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地板上,像道安穩的屏障。

“過來坐吧,別待在窗邊,風涼。”他把燭臺放在小幾中央,火焰的光映在林黛玉臉上,驅散了她眼底的慌亂,連鬢角的碎發都染成了暖紅色。

林黛玉慢慢走過去,在藤椅上坐下。燭火跳動著,把周圍的書墻、詩稿、木匣都染成了溫柔的橘色,連窗外的雨聲都好像變得綿軟了些——不再是剛才那急吼吼的砸落聲,倒像有人用指尖輕輕敲著窗紙,帶著點試探的溫柔。她看著燭芯上的火苗,忽然想起大觀園的元宵節,那年下著小雨,寶玉提著盞兔子燈,在雨里跑著喊她“林妹妹,快來看燈”,燈籠的光映著他的笑臉,比燭火還要暖。

“以前在瀟湘館,若是停電——哦,就是斷了燭火,紫鵑會點新的蠟燭給我照明。”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點懷柔的軟,“她還會給我講江南的笑話,怕我一個人待著,聽著雨聲更害怕。”

沈硯之坐在她對面的地板上,手肘撐著膝蓋,雙手托著下巴,聽得很認真。燭火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像小扇子似的:“紫鵑一定是個很貼心的人,跟你很親吧?”

“嗯。”林黛玉點點頭,嘴角不自覺地彎起個淺淡的弧度,這是她來現代后,第一次主動說起瀟湘館的人和事,“她知道我喜歡蘭草,會在我寫詩的時候,悄悄把后院剛開的蘭草放在硯臺邊,說‘姑娘見了花,詩興會更濃’;我夜里咳嗽時,她會把藥熬得溫溫的,會在藥碗邊放顆蜜餞,說‘苦藥配甜餞,姑娘就不怕苦了’。”

燭火映著她的笑,像把碎金撒在了她的眉眼間,連眼底的輕愁都淡了些。沈硯之看著,忽然覺得這雨天的停電,倒成了件難得的好事——沒有了刺眼的燈光,沒有了手機的打擾,只有燭火、雨滴和她的聲音,像首沒寫完的詞,每個字都透著溫柔。

“你以前,也常在雨天寫詩嗎?”他問,目光落在旁邊攤開的詩稿上,米黃色的宣紙上,還留著半闕沒寫完的《浣溪沙》,墨跡還帶著點濕潤的光澤。

“嗯。”林黛玉拿起詩稿,指尖輕輕撫過字跡,動作輕得像怕碰疼它,“雨天最適合寫詩了。雨打竹聲是‘沙沙’的韻,雨落荷聲是‘嗒嗒’的調,連風裹著雨的聲音,都能當詩里的襯詞。比如李商隱的‘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我就很喜歡——明明是殘荷敗葉的蕭瑟景,卻透著股不管外界多亂,都能沉下心來的靜氣。”

沈硯之愣了愣,隨即笑了,眼角的弧度在燭火下顯得格外柔和:“你也喜歡這句?我祖父常跟我念,說這句詩里藏著最難得的‘閑心’——不是真的喜歡殘荷,是喜歡這份哪怕只剩殘荷,也能坐下來聽雨聲的安穩。”

林黛玉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驚訝,連握著詩稿的手都輕輕抖了抖:“你也懂‘留得殘荷聽雨聲’?”

在這個現代社會,她以為沒人會懂這些舊詩里的細枝末節。沈硯之懂《東坡志林》里的閑情,懂枇杷膏要熬三天三夜才夠潤,現在連她藏在心底最久的詩句都知道,這份默契像道溫馨的暖流,悄悄漫過了她緊繃的心頭,連呼吸都變得輕快了些。

“略懂一點。”沈硯之撓了撓頭,耳尖在燭火下泛著淡淡的紅,像被染上了胭脂,“祖父收藏了很多線裝的唐詩宋詞,我小時候總愛翻,有的字不認識,就纏著他講。比如這句‘殘荷聽雨聲’,他說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院里有個小池塘,秋天荷枯了,下雨時他就坐在窗邊聽,說那聲音比任何曲子都好聽——后來我才明白,他聽的不是雨聲,是能慢下心來的日子。”

林黛玉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和記憶里的寶玉竟有幾分相似——寶玉懂她葬花時的癡,懂她詩里的愁,而沈硯之懂她怕黑時的慌,懂她念舊時的軟,懂她藏在詩句里的、沒說透的心境。她把詩稿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指著那半闕《浣溪沙》:“我剛才寫了一半,總覺得尾句差了點什么,讀著心里空落落的,你幫我看看?”

沈硯之湊過去,兩人的距離忽然近了些,燭火的光落在詩稿上,娟秀的簪花小楷里寫著“雨打青竹聲漸遠,燭搖人影意難眠”。他輕聲念了兩遍,指尖在詩稿旁輕輕點著,斟酌了片刻才開口:“或許可以加句‘且聽殘荷吟舊韻,何須悵惘問歸年’?既接了‘殘荷聽雨聲’的意,也……也能讓你少些許對歸處的愁。”

林黛玉眼睛一亮,手里的筆差點掉在桌上——這兩句就像專門為她寫的,既接住了她對舊詩的念,又悄然撫平了她對“歸處”的悵惘。她握著筆,在詩稿上添上這兩句,筆尖落下時,手腕都帶著點輕快的弧度,連墨汁暈開的痕跡,都比剛才靈動了一些。

“寫得真好。”她輕聲贊嘆,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雀躍,這是她來現代后,第一次在寫詩時沒有感到孤獨,仿佛身邊還站著聯詩的姐妹,“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要對著這半闕詞,坐到雨停。”

“不用謝,是你原來的句子寫得好。”沈硯之笑了,燭火映在他眼底,像落了兩顆小小的星星,亮得很,“我只是添了兩句,算不上什么。”

兩人就著燭火,又聊起了詩詞。從李商隱的“錦瑟無端五十弦”,聊到蘇軾的“一蓑煙雨任平生”;從《浣溪沙》的婉轉,聊到《赤壁賦》的曠達。林黛玉說起在大觀園和姐妹們聯詩,寶玉總愛插科打諢,最后還得靠她來收尾;沈硯之則講著小時候跟祖父讀詩,把“但愿人長久”念成“但愿人長肉”,惹得祖父笑了半天。笑聲從閣樓里飄出去,混在漸小的雨聲里,像串輕快的風鈴,把這雨夜的冷意都驅散了。

老貓〝墨汁〞不知何時跳上了小幾,蜷在燭臺旁,尾巴繞著林黛玉的手腕輕輕蹭著,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她低頭摸了摸貓的軟毛,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又看了看對面的沈硯之——他正拿著本《唐詩宋詞選》,指著其中一頁,輕聲念著“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聲音溫柔得像雨打在殘荷上的聲音。

林黛玉忽然覺得,這樣的雨夜也沒那么難熬。沒有燈光又如何?有燭火照明;沒有杏仁茶又如何?有溫熱的枇杷膏;沒有紫鵑和寶玉又如何?有懂她的沈硯之,有黏人的墨汁,也有聊不完的詩詞。這份溫暖,比瀟湘館的雨夜還要讓人心安。

“雨好像真的小了。”沈硯之抬頭看了眼窗外,雨聲已經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微響,偶爾有風吹過,也沒了剛才的急勁,“等雨停了,就能來電了。”

林黛玉〝嗯〞了一聲,拿起那頁寫好的《浣溪沙》,對著燭火輕輕吹了吹,墨汁很快干了,字跡在暖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沈硯之剛才添的“何須悵惘問歸年”,心里悄然松了口氣——或許,歸處不一定是瀟湘館的竹影,或許,能讓她安心笑出來的地方,就是最好的歸處。

燭火還在搖曳,把兩人的影子映在墻上,偶爾重疊著,像幅安靜的畫。雨聲還在細響,混著偶爾的貓聲和詩詞聲,閣樓里的暖意把所有的孤獨和悵惘都裹了進去,慢慢釀成了蜜。

高振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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