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谷的濃霧被一股妖力凝成實質,像濕漉漉的棉絮壓在人身上。長淵、霓裳與煜辰被三根泛著幽光的玄鐵鎖鏈捆在古樹虬結的根須上,鎖鏈上的倒刺深深嵌進皮肉,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刺骨的痛。
幽蘭緩步從霧中走出,玄衣下擺掃過滿地濕葉,帶起細碎的聲響。她手里把玩著那枚骨刃,刃尖的寒光在三人臉上輪流掃過,最后停在霓裳蒼白的臉上。
“神女后人,”她嗤笑一聲,腳邊的鎖鏈突然收緊,逼得霓裳痛呼出聲,“現在給你個機會。”
長淵猛地抬頭,靈力在體內沖撞,卻被鎖鏈上的鎖妖咒壓制得死死的:“幽蘭!有什么沖我來!”
“大師兄急什么?”幽蘭轉頭看他,丹鳳眼彎起,眼底卻無半分笑意,“我在跟你的小師妹商量呢。”她又轉向霓裳,聲音輕得像霧,“選一個。選煜辰,我放他走;選長淵,我就放你這位大師兄。至于沒被選的那個……”骨刃在指尖轉了個圈,“就留在這里,陪我玩玩。”
霓裳渾身一顫,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看向煜辰,少年修士的嘴角還帶著傷,卻死死盯著她,眼神里沒有催促,只有疼惜;她又看向長淵,白衣染血的大師兄正望著她,目光沉靜,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那是她看了近百年的眼神,從她還是個會跌跤的小丫頭起,這眼神就總在她身后。
“放了他們,我留下!”霓裳的聲音哽咽著,指尖蜷縮起來,“我不能……”
“不能?”幽蘭逼近一步,骨刃抵住煜辰的咽喉,“那我幫你選?這凡人修士靈力低微,留著也是累贅,不如先殺了他,省得你為難。”
“不要!”霓裳尖叫著撲過去,卻被鎖鏈拽得重重摔在地上,“不準你傷他!”
煜辰猛地抬頭,對她搖了搖頭:“霓裳,別選我。長淵師兄比我重要,你不能……”
霓裳打斷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在我心里,你和師兄一樣重要!”
長淵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恢復了平日的清明:“霓裳,選煜辰。”
霓裳一愣,看向他。
“你既心悅他,便該護著他。”長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青云宗大師兄自有脫身之法,不必管我。”
“可我……”霓裳咬著唇,心像被撕裂成兩半。她知道長淵是為了讓她安心,可她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留在這妖女手里?這些日子與煜辰相處的點滴在腦海里閃過——桃花樹下的對視,危急時的相護,還有他笨拙地為她包扎傷口時的認真……可那些與長淵朝夕相處的歲月也同樣清晰,他教她御劍,為她擋災,在她闖禍后默默替她擔下責罰。
幽蘭看著她掙扎的樣子,笑得更冷了:“看來神女后人也不過如此,連選個人都磨磨蹭蹭。既然你不選,那我就只好……”
她的話沒說完,異變陡生。
霓裳胸口的神女玉佩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那光芒越來越盛,瞬間驅散了周圍的濃霧,連空氣中的妖氣都被滌蕩得干干凈凈。一股柔和卻強大的力量從她體內涌出,順著鎖鏈蔓延開,玄鐵鎖鏈在這股力量面前竟像紙糊的一樣,寸寸斷裂。
“啊——”幽蘭被白光震得連連后退,手臂被光芒掃過,竟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她看著那團白光中緩緩站起的霓裳,眼中閃過一絲驚惶——那是神女之靈真正的力量,純凈、強大,是所有妖邪的克星。
霓裳懸浮在半空中,周身被白光籠罩,眉眼間褪去了平日的柔和,多了幾分神圣與威嚴。她看著幽蘭,聲音帶著一絲不屬于她的空靈:“萬墟宮的妖物,竟敢在此放肆。”
幽蘭又驚又怒,指尖凝聚起所有妖力,骨刃帶著破空之聲直刺而去:“不過是借了神女的光,得意什么!”
可骨刃還沒靠近霓裳,就被那層白光震成了碎片。幽蘭被反震的力量狠狠砸在古樹上,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黑血。
“此地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霓裳的聲音依舊空靈,白光再次暴漲,“滾。”
幽蘭看著那無堅不摧的白光,知道自己絕非對手。她怨毒地瞪了長淵一眼,又看了看被白光護在中間的霓裳與煜辰,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化作一道玄色流光,消失在濃霧深處。
白光漸漸散去,霓裳身子一軟,向后倒去。
“霓裳!”煜辰和長淵同時上前,扶住了她。
霓裳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兩人,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我……我沒事。”
長淵看著她胸口依舊微微發光的玉佩,眼底閃過一絲復雜。他知道,霓裳的神女之力覺醒,意味著她將不再是那個需要他護著的小師妹,也意味著……她與煜辰的緣分,或許會引來更多風波。
但此刻,他只是抬手,輕輕拂去她發間的落葉:“先離開這里再說。”
煜辰緊緊握著霓裳的手,目光堅定。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三人相攜著走出青嵐谷,身后的濃霧再次合攏,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只是他們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而隱在暗處的幽蘭,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握緊了受傷的手臂,眼底的殺意中,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