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巨大的銀色眼睛完全睜開,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壓迫,籠罩著整個狂暴的銀色能量海。葉雙的粒子群在目光掃過的瞬間劇烈震顫,構成意識體的光點邊緣再次出現崩解的跡象。一種源自本能的、面對更高維存在的渺小感幾乎將她吞噬,但意識深處那股倔強的探索欲死死支撐著她。
“頻率…同步…”葉雙在意識深處反復默念,粒子群艱難地維持著與銀色能量海同頻的振動,如同驚濤駭浪中竭力保持浮力的溺水者。這同步是她此刻唯一的屏障,讓她沒有在巨眼睜開的瞬間就被碾碎成純粹的能量塵埃。
她強忍著靈魂被審視、被分解的痛楚,意識粒子艱難地“聚焦”,穿透巨眼外層那冰冷、漠然的能量屏障,投向那深邃無比的瞳孔深處。那里并非一片漆黑或純粹的銀光,而是混沌與秩序以一種令人眩暈的方式交織、碰撞、湮滅又重生。無數破碎的時空碎片、扭曲的光影、無法理解的符號在瞳孔的漩渦中沉浮,構成一幅瘋狂而宏大的圖景。僅僅是注視,就足以讓任何意識陷入混亂。
然而,就在這片混沌秩序交織的核心區域,葉雙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一道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貫穿了巨眼瞳孔最中央的部分。那裂痕并非破壞性的傷痕,更像是一種…結構上的不協調,一種被強行嵌入的異物感。更讓葉雙心神劇震的是,在那裂痕的深處,一個模糊但異常熟悉的輪廓正隨著混沌的流轉若隱若現!
那輪廓的質地、那冰冷的金屬感、那奇特的棱角——赫然與周言祖父當年交予他、后來離奇消失的那塊神秘金屬塊完全一致!
“秘寶…核心?!”葉雙的意識波動劇烈起來。周言模糊記憶中的“鑰匙”,她自身異能同源卻失控的源頭力量,竟然就藏在這只由狂暴能量凝聚而成的銀色巨眼的核心裂痕之中!這個發現讓她瞬間忘記了恐懼,一股強烈的沖動驅使著她——必須靠近,必須看清楚!
她不再滿足于被動地維持同步。葉雙開始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調整粒子群的同步頻率,不再僅僅是模仿銀色海洋的波動,而是試圖讓自己的意識粒子群,向著那瞳孔深處的裂痕“滲透”過去。這是一個比之前模仿頻率更為精細、也更為危險百倍的操作。如同要將一滴水,精準地滴入高速旋轉的漩渦中心,而不被瞬間攪碎。
粒子群艱難地在狂暴的能量流中開辟著路徑,每一次微小的推進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構成意識體的光點不斷被同頻震蕩震散、湮滅,葉雙感覺自己的思維都在變得遲鈍、模糊。但她死死盯著那道裂痕中的輪廓,那是唯一的希望,是平息這場災難的關鍵。
距離在一點點縮短。那金屬塊的輪廓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甚至能隱約看到其表面刻印的、散發著微弱幽光的奇異紋路。葉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能“觸摸”到那股源自時空秘寶本身的、古老而冰冷的質感。
“葉雙!你在干什么?!”韓墨的意念帶著驚駭穿透狂暴的能量場。他正全力維持著灼熱的屏障,保護著周言動蕩的意識核心,卻清晰地感知到葉雙粒子群正以一種自殺般的姿態主動向巨眼瞳孔深處沖去。“快停下!那核心的能量層級遠超你的承受極限!”
周言在痛苦中也感應到了葉雙的舉動,恐慌瞬間壓過了自身的痛楚:“葉雙!回來!太危險了!”他掙扎著想調動被巨眼壓制的力量去阻止,卻徒勞無功,只能眼睜睜看著葉雙那微弱的光芒義無反顧地沖向毀滅的源頭。
葉雙的粒子群已經無限接近了那道裂痕的邊緣。金屬塊的輪廓近在咫尺,其表面流轉的幽光似乎與她粒子群的光點產生了某種微弱的共鳴。她幾乎要成功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銀色巨眼的瞳孔猛地收縮!
一股比之前任何排斥力都要恐怖百倍、冰冷刺骨到凍結靈魂的意念洪流,毫無征兆地從那道裂痕深處,從金屬塊輪廓所在的位置,猛烈爆發出來!這意念并非憤怒或攻擊,而是一種純粹的、絕對的否定和驅逐!仿佛一個沉睡的巨人被螻蟻的觸碰驚醒,本能地揮手驅趕。
“呃!”葉雙的粒子群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且堅不可摧的墻壁,維持的同步頻率瞬間被這純粹的“否定”之力震得粉碎!劇痛如同億萬根冰針同時刺穿她的意識,構成粒子群的光點瘋狂閃爍、大片大片地熄滅、湮滅。她感覺自己的存在本身都要被這股力量徹底抹除。
這股排斥力是如此強大,以至于整個狂暴的銀色能量海都為之劇烈翻騰。巨眼周圍的能量瞬間向內塌陷、壓縮,形成一個恐怖的漩渦,然后以無法抗拒的磅礴之勢,向外狠狠爆發!
葉雙那已經瀕臨崩潰的粒子群,如同狂風中的殘燭,被這股爆發性的排斥力量狠狠攫住,毫無反抗之力地被甩飛出去。她瞬間脫離了與銀色海洋的同步狀態,意識被強行從巨眼的核心區域剝離,像一顆被投石機拋出的石子,高速射向能量海的更深處、更黑暗的邊緣。
視野被混亂的銀色流光和急速倒退的黑暗填滿。意識在劇烈的沖擊和剝離的痛苦中迅速模糊,只剩下韓墨和周言那遙遠而驚惶的意念呼喊在能量亂流的尖嘯中隱約傳來:
“葉雙——!”
“……撐住啊!”
冰冷、死寂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迅速吞噬了那最后一點微弱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