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回音谷的崖壁時，慧蓮指尖的露珠正順著草葉滾落，在地面砸出細小的水花。她望著掌心的玉牌——昨夜從潭底撈起的這塊半透明石片，此刻正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像極了幼時在靈湖岸邊看到的樣子。

“在看什么？”清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肩頭落著片銀杏葉，是今早穿越楓林時沾上的。“這玉牌……”他指尖剛觸碰到石面，玉牌突然泛起漣漪，映出的倒影竟變了模樣——那是個扎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正蹲在溪邊給受傷的小鹿喂藥，裙角沾著泥點，卻笑得比陽光還亮。

慧蓮猛地收回手，玉牌的漣漪散去。“是……是小時候的你？”

清風撓了撓頭，耳尖微紅：“那年我十歲，跟著師父在山里采藥，這小鹿被獵人的陷阱傷了腿。”他指尖劃過玉牌邊緣，“沒想到這石頭能照出過去的影子。”

此時，遠處傳來腳步聲，楊博士推著他的實驗車過來，車斗里的試管叮當作響。“早啊！”他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將一瓶熒光試劑滴在玉牌上，“這是我新調配的顯影劑，能讓影像更清晰——哇！”

玉牌突然迸發出刺眼的白光，光芒中浮現出一片火海。畫面里，少年時期的楊博士正蹲在實驗室廢墟前，雙手捧著個燒壞的筆記本，淚水砸在焦黑的紙頁上。“這是……三年前實驗室爆炸時的我？”他聲音發顫，“我以為早忘了……”

白光漸弱，玉牌上的影像切換成另一段——黑衣人影在月光下飛奔，懷里抱著個布包，身后傳來追兵的嘶吼。“是首領！”慧蓮低呼。畫面里的黑衣人突然轉身，布包摔在地上，滾出幾包救命的藥草。他拔刀迎向追兵，刀光映著他眼底的決絕：“藥必須送到疫區！”

“那是五年前的瘟疫爆發期。”首領不知何時站在身后，聲音低沉，“最后藥送到了，只是我左臂中了一箭。”他擼起袖子，一道淺疤赫然在目。

玉牌突然飛向空中，懸在眾人頭頂。光影流轉，浮現出無數細碎的畫面：小艾在孤兒院給孩子們分糖果，老周在田埂上教村民嫁接果樹，連平時最沉默的啞叔，影像里都在雨夜背著生病的鄰居狂奔……

“這是……”慧蓮仰頭望著，眼眶發熱。

“每個人心里都藏著沒說出口的溫柔。”楊博士推了推眼鏡，“這玉牌能照出‘初心’。”

話音剛落，玉牌突然劇烈震動，光影變得混亂。一道黑影從牌中沖出，落地化作個披黑袍的老者，手中握著根蛇頭杖。“終于等到你們了。”老者冷笑，“這玉牌是‘憶魂鏡’，能引動人心底的執念，你們剛才看到的，不過是它篩選出的‘善’。”

首領拔刀護在眾人身前：“你是誰？”

“我是鏡靈，守著這鏡子千年了。”老者手杖頓地，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縫隙，“你們以為初心都是美好的？太天真了！”他揮杖指向小艾，“看看她真正的執念！”

憶魂鏡光芒一變，映出小艾的影像：她站在空蕩蕩的病房里，手里攥著張病歷單，淚水打濕了“晚期”兩個字。“若能治好妹妹的病，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畫面里的小艾眼神狠厲，“哪怕……用別人的命換。”

“小艾！”慧蓮驚呼。

小艾臉色慘白：“那是……那是我妹妹病重時的想法，我沒真做過！”

“再看看你的。”鏡靈手杖指向慧蓮。鏡中浮現出她的身影，正將一劑毒藥倒入藥罐，臉上帶著淚痕：“只要能讓師兄活下來，哪怕成了毒人，我也認了。”

“不！那是我一時糊涂！”慧蓮渾身發抖。

鏡靈狂笑：“看到了吧？所謂初心，不過是欲望的遮羞布！你們拼命守護的，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幻象！”他手杖橫掃，無數黑影從鏡中涌出，“這些都是被執念吞噬的亡魂，好好享受吧！”

“休想！”首領揮刀斬碎沖在最前的黑影，“就算初心有陰影，也比你這只靠吸食執念為生的老怪物強！”他看向眾人，“別忘了，我們現在站在這里，就是為了不讓過去的執念困住自己！”

楊博士將試劑瓶砸向黑影：“顯影劑對這些臟東西有效！”熒光液體所過之處，黑影慘叫著消散。“小艾，你妹妹后來不是痊愈了嗎？那想法早該放下了！”

小艾咬咬牙，抽出腰間的匕首：“對！我現在只會用醫術救人！”她揮刀劃破掌心，鮮血滴在地上，竟燃起金色的火焰，“這是我用赤誠之心煉化的血火，專克邪祟！”

“慧蓮，”清風握住她的手，“你后來不是找到了解藥嗎？那劑毒藥根本沒送出去。”他指尖凝聚起風刃，“你的初心是救人，從來都不是害人！”

慧蓮看著鏡中自己當初的瘋狂，又看了看身邊的清風，突然笑了：“是啊，我后來找到了更好的辦法。”她舉起玉牌，“憶魂鏡能照出過去，卻照不出我們的成長！”玉牌在她手中煥發出溫暖的光芒，“它只挑最壞的給我們看，可我們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的路。”

“說得好！”首領一刀劈開黑影，“我當年是想過用極端手段，可最后還是選擇相信村民的力量，一起筑墻抵御洪水。執念是真的，但選擇也是真的！”

鏡靈見狀怒吼：“不可能！你們應該被執念吞噬才對！”他催動所有黑影撲來，“我就不信你們能對抗自己的本性！”

“本性？”慧蓮舉起發光的玉牌，“人本來就有光有影，重要的是我們選擇走向光明！”她將玉牌拋向空中，“大家把自己的初心注入進去！不是過去的執念，是現在的信念！”

清風第一個將風之力注入：“我愿護佑每一陣自由的風！”

小艾的血火融入玉牌：“我愿治愈每一個傷痛！”

首領的刀光劃破空氣：“我愿守護每一份安寧！”

楊博士的試劑瓶炸開：“我愿探索每一個未知！”

連一直沉默的啞叔，都用手語比出“守護”二字，一滴血落在玉牌上，化作璀璨的星芒。

玉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黑影在光芒中消融。鏡靈發出凄厲的慘叫：“不——”最終化作一縷青煙。

光芒散去，玉牌落在慧蓮手中，背面多了一行字：“初心如鏡，映照前路。”

清風攬住慧蓮的肩：“看來這鏡子以后能用來……”

“不準看我小時候尿床的樣子！”慧蓮紅著臉把玉牌塞進懷里，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陽光穿過楓林，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楊博士突然驚呼：“快看玉牌！”只見牌面映出未來的畫面——他們站在新建的學校前，孩子們的笑聲像銀鈴一樣。

“看來，”首領望著遠方，“前路比鏡子里的過去更值得期待。”

慧蓮握緊玉牌，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是啊，過去或許有陰影，但只要并肩前行，未來總會亮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