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里的空氣像結了冰，水晶燈的光落在林正宏鐵青的臉上，把他眼角的紋路照得跟刀刻似的。我夾著青菜的筷子懸在半空，嚼東西的動作都放慢了——好戲才剛開場，急什么？）

“清鳶，我沒跟你開玩笑?！绷终臧芽曜油郎弦慌?，瓷碗被震得叮當響，“李家在建材行業的渠道，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你和李家少爺聯姻，對林家百利無害?！?/p>

（我慢悠悠地咽下嘴里的菜，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角，心里把他這話轉了十八個彎。百利無害？是對他林正宏的控制權百利無害吧？上一世就是靠這場聯姻，他才穩住了幾個老股東，轉頭就把我當成了可有可無的棋子。）

“爸，《道德經》里說‘福兮禍所伏’，”我把紙巾疊成方方正正的小塊，“看著是好事，里頭藏著多少禍水，誰也說不準。就說李家那渠道，上個月是不是被查出用了劣質鋼筋？鬧出三條人命的事，您沒聽說？”

（林正宏的眼皮猛地跳了跳，劉月蓉趕緊給旁邊的傭人使眼色，讓她們把湯碗往我這邊推了推，假惺惺地笑：“清鳶剛回來，不知道這些商場上的彎彎繞。李家那事早解決了，賠了錢，媒體也壓下去了……”）

“壓下去了？”我拿起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烏雞湯，油花在水面上打著旋，“‘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壓下去的是新聞，壓不住的是人心。您讓我嫁過去，是想讓我跟他們一起擔著這份因果？”

（三奶奶這時候倒忘了哭，湊過來幫腔：“女大當嫁，哪家姑娘不嫁人？李家少爺長得一表人才，家境又好，清鳶你別不知好歹！”）

“三奶奶，您見過李家少爺嗎？”我抬眼看向她，嘴角帶著笑，“上周三晚上，他在‘金夜’會所把人打成了腦震蕩，現在還在警局掛著案底呢。您要是覺得這樣的‘人才’適合我，那我確實不知好歹。”

（這話一出，三奶奶的臉又白了，張著嘴半天沒合上。林薇薇在旁邊拽了拽她媽的袖子，小聲說：“媽，她說的是真的？我怎么沒聽說……”）

“你懂什么！”劉月蓉瞪了她一眼，又轉向林正宏，語氣軟下來，“正宏，清鳶剛回來，可能對李家有誤會，不如讓她先跟李家少爺見一面，聊開了就好了?！?/p>

（我心里冷笑，聊開？跟一個家暴犯、賭徒聊什么？聊《道德經》里的“慈故能勇”？還是聊他下次打人用哪只手更順手？）

“見面就不必了?！蔽曳畔律鬃樱氲装l出輕響，“‘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李家那堵墻快塌了，我可不想被埋進去。爸要是真缺渠道，我倒有個法子——城西那塊地，我名下剛好有家建筑公司想接手，用的都是德國進口鋼材，比李家的靠譜?！?/p>

（林正宏猛地抬頭看我，眼睛里全是驚疑：“你名下有建筑公司？”）

“嗯，”我從道袍口袋里摸出個U盤，放在桌上推過去，金屬外殼在燈光下閃了閃，“三年前用山下香客捐的香火錢開的，現在也算小有名氣。您要是信得過，明天讓張誠去對接就行?！?/p>

（張誠的臉跟調色盤似的，紅一陣白一陣。他肯定在想，這深山道觀里哪來的香火錢開公司？怕不是我瘋言瘋語胡謅的。）

“清鳶，你……”林正宏拿起U盤，手指捏得發白，“你在山上到底做了什么？”

“念經，打坐，偶爾看看財經新聞。”我笑得一臉純良，“《道德經》里說‘治人事天，莫若嗇’，我就是把省下來的時間，做點正經事而已?！?/p>

（劉月蓉突然“哎呀”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對了清鳶，你剛回來，房間還沒收拾好呢，我讓傭人給你準備了新被褥，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這是想支開我，好跟林正宏商量對策呢。我心里門兒清，卻順著她的話站了起來：“好啊，正好我也累了?！保?/p>

（路過林正宏身邊時，我故意停了停，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爸，您要是不信那家公司的實力，可以查查上個月城東的地標大廈，鋼筋供應商就是我那家。還有，‘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您身邊的人，未必都像表面那么可靠?！保?/p>

（他的肩膀明顯僵了一下，手里的U盤差點沒拿穩。我沒再看他，跟著傭人往二樓走。樓梯是實木的，踩上去沉甸甸的，跟林家這些人的心思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房間在走廊盡頭，推開窗就能看見后院的假山。傭人把行李放下就退出去了，我反手鎖上門，從床底下拖出個不起眼的帆布包——這是王老道塞給我的，說是讓我帶點道觀的土產。）

（拉開拉鏈，里面哪有什么土產？全是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加密耳機，還有一沓不同名字的銀行卡。我插上耳機，撥通了特助的電話，那邊很快傳來壓低的聲音：“老板。”）

“查一下林正宏書房那個加密U盤，里面是不是有筆給東南亞的轉賬？”我靠在窗邊，看著樓下劉月蓉急匆匆走進書房的背影，“另外，把李家少爺打人和用劣質鋼筋的證據，匿名發給幾家媒體，別太明顯，就說是‘熱心市民’提供的?！?/p>

（特助應了聲“明白”，又補充道：“對了老板，林氏集團的幾個老股東剛才聯系我，想跟您見一面，說想聊聊撤資的事?！保?/p>

“‘反者道之動’，”我笑了笑，“他們倒是比林正宏識時務。告訴他們，明天上午十點，在‘觀心茶舍’見面。記住，用我‘觀主’的身份?！?/p>

（掛了電話，我把電腦塞進衣柜深處，又把《道德經》拿出來擺在床頭。月光透過窗欞照在書頁上，“柔弱勝剛強”那幾個字好像在發光。）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估計是張誠被派出去查我那家建筑公司了。我對著月亮伸了個懶腰，心里盤算著——林正宏啊林正宏，你以為把我接回來是拿捏住了棋子？殊不知，你這盤棋早就該換棋手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是林薇薇的聲音：“姐，媽讓我給你送點水果?！保?/p>

我把耳機藏進枕頭下，揚聲道：“進來吧。”

（她端著果盤走進來，眼睛跟掃描儀似的在房間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手里的《道德經》上，撇了撇嘴：“都什么時候了還看這個？爸剛才氣得把杯子都摔了。”）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我拿起個蘋果拋了拋，“他氣他的，我看我的。對了，你那支迪奧999，色號太老了，明天我讓助理送你幾支新的?！?/p>

（林薇薇的眼睛瞬間亮了，又很快裝作不屑：“誰稀罕你的東西……什么牌子的？”）

我笑著把蘋果塞給她：“秘密。不過你得記住，‘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想拿好處，總得付出點什么，對吧？”

（她咬著蘋果含糊不清地應著，眼神里全是算計。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清楚——這顆棋子，倒是比她媽好用多了。）

（窗外的月光越來越亮，我翻開《道德經》，在“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那一頁折了個角。林家這場戲，才剛拉開序幕，接下來，該輪到我讓他們看看，什么叫“道法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