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斯萊斯的真皮座椅陷下去一個舒服的弧度，引擎聲輕得像貓打呼嚕。我把《道德經》攤在膝蓋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治大國若烹小鮮”那一行，眼角余光卻瞥著旁邊的林薇薇。）

這丫頭正對著小鏡子補口紅，迪奧999，夠艷。上一世她就靠這張臉勾搭上了趙家公子，可惜啊，“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趙家倒臺時，她哭得比誰都兇。

（車窗玻璃是單向的，外面看不見里頭。我掀開車簾一角，山腳下的鎮(zhèn)子正慢慢往后退，早點攤的白霧、騎著電動車的行人、掛著“清倉大甩賣”的服裝店……活氣兒比道觀里足多了，也亂多了。）

“姐，你在山上十幾年，是不是連智能手機都不會用??？”林薇薇突然開口，語氣里的優(yōu)越感快溢出來了，“我給你買了個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回頭教你玩?！?/p>

（我低頭瞅了眼袖子里震動的手機，華爾街那邊剛傳來消息，我控股的那家新能源公司股價又漲停了。這“不會用智能手機”的人設，看來得立一陣子。）

“‘大道至簡’，”我慢悠悠合上書，“手機這東西，夠用就行。就像你這口紅，抹多了反倒像廟里的判官，失了本真。”

林薇薇的臉“唰”地紅了，捏著口紅的手緊了緊：“你懂什么！這叫時尚！”

“哦？”我挑眉看她，“那你說說，時尚是‘常道’還是‘非常道’？《道德經》講‘名可名，非常名’，今天流行的，明天說不定就成了笑話?！?/p>

（張誠在前排副駕輕輕咳了一聲，估計是想打圓場。我瞅著后視鏡里他那張緊繃的臉，心里門兒清——他肯定在琢磨，這道觀里出來的嫡女，怎么不像傳聞里那樣癡傻好拿捏。）

車子拐上高速時，張誠終于忍不住回頭：“清鳶小姐，回府后老爺想先開個家宴，族里的長輩都會到場。”

“家宴啊……”我指尖在膝蓋上畫著圈，“是想讓我認認人，還是想讓我被人認認？”

（張誠的喉結動了動：“都是自家人，熱鬧熱鬧?！保?/p>

“自家人？”我笑出聲，“《道德經》說‘六親不和有孝慈’，要是真和睦，哪用得著特意擺宴給我這‘外人’看？”

（林薇薇突然嗤笑一聲：“姐，你別整天之乎者也的，聽著就煩。爸說了，你回來正好，下個月的商業(yè)酒會上，讓你跟李家少爺見個面——”）

“李家？”我打斷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了幾個字，調出李家的資料。哦，就是那個靠著房地產發(fā)家，最近資金鏈快斷了，想靠聯(lián)姻攀附林家的家族。上一世，他們就是把我推給了李家那個家暴成性的少爺，好換取一筆救命錢。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我看著窗外掠過的廣告牌，慢悠悠地說，“李家現(xiàn)在看著風光，內里早空了。你們把我推過去，是想讓我當填坑的石頭？”

（張誠的臉色徹底白了，他猛地回頭，眼里全是難以置信：“小姐您……您怎么知道李家的事？”）

“猜的?！蔽野咽謾C塞回袖子，重新翻開《道德經》，“就像猜你昨天偷偷給我爸打電話，說我在道觀里精神不正常，還說我手里那本破書是瘋言瘋語?！?/p>

（車里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空調的風聲。林薇薇的口紅“啪嗒”掉在腳墊上，張誠的背挺得像塊鐵板。我低頭看書，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這才哪兒到哪兒？上一世你們欠我的，總得一點一點還回來。）

快進市區(qū)時，手機又震了震。是我的特助發(fā)來的：【老板，林家暗中轉移的那筆資產，已經被我們用離岸公司截胡了。另外，李家少爺在澳門欠的三千萬賭債，債主那邊我們打了招呼，暫時別催?！?/p>

（我回了個“嗯”，心里盤算著——三千萬不多，但足夠讓李家在酒會上亂了陣腳。就像老子說的“圖難于其易，為大于其細”，先從這些小地方開始，慢慢撕他們的遮羞布。）

林薇薇大概是被我唬住了，一路沒再說話，只是時不時偷瞄我。我假裝沒看見，翻到“企者不立，跨者不行”那一頁，心里明鏡似的——她急著想嫁入豪門，可步子邁太大，遲早得摔。

車子駛進老城區(qū)，兩旁的梧桐樹遮天蔽日。林家老宅的朱漆大門越來越近，門口站著兩排傭人，排場倒是做足了。

“快到了?！睆堈\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我合上書，深吸了口氣。空氣里有桂花的甜香，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腐朽味。

（推開車門時，我故意讓道袍的下擺掃過門檻，像在拂去什么臟東西。一個穿著錦緞旗袍的女人快步迎上來，臉上堆著笑，是我那個“好繼母”劉月蓉。）

“清鳶可算回來了！快讓媽瞧瞧，瘦了沒？”她伸手想碰我，我往旁邊側身躲開。

“《道德經》說‘知人者智’，”我看著她僵在半空的手，笑得溫和，“劉阿姨，你說我要是智一點，是不是就能看出，你這笑容里藏著幾分真心？”

（她的臉瞬間僵住，跟廟里的泥塑似的。我沒理她，捧著《道德經》徑直往里走，心里哼著小調——林家，我回來了。這一次，該輪到你們嘗嘗，什么叫“天網恢恢，疏而不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