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的話像一塊石頭投進渝天祎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他攥緊了筷子,指節微微發白。連年號都查不到,難道他們所處的時代,早已在歷史長河里被徹底抹去了?
“或許……是記載遺漏了?”胡小蝶小聲猜測,語氣里帶著一絲不確定。她看向渝天祎,眼里滿是擔憂。
楊明推了推眼鏡,點開手機里的歷史年表:“從秦到清,所有正統年號我都存了檔,確實沒有啟元。除非是傳說中的架空朝代,或者……”他頓了頓,看向兩人,“你們穿越的可能不只是時間,還有空間。”
“空間?”渝天祎不解。
“就是說,你們來的世界,可能和我們認知的歷史不是一個維度。”楊陽嚼著米飯,努力用簡單的話解釋,“就像平行宇宙,聽過嗎?”
渝天祎和胡小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茫然。這些詞匯比“手機”“地鐵”更難懂,像隔著一層薄霧,怎么也看不清。
“先別想這些了。”楊明合上手機,“吃飯吧,菜要涼了。說不定慢慢能找到線索,急也沒用。”
這頓飯剩下的時間,沒人再說話。渝天祎味同嚼蠟,腦子里反復回響著“啟元”“平行宇宙”這些詞。胡小蝶幾次想開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晚飯后,楊明回了房間。他的房間堆滿了書,書架上擺著各種歷史典籍,電腦屏幕亮著,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碼。“我再查查地方志,看看有沒有玄清觀的蛛絲馬跡。”他頭也不抬地說。
楊陽收拾著碗筷,對渝天祎說:“你們也早點休息吧,今天跑了一天,肯定累了。”
渝天祎點點頭,卻沒有回客房。他走到陽臺,推開玻璃門。晚風帶著城市的喧囂吹進來,夾雜著汽車尾氣和食物的香氣。遠處的高樓亮著萬家燈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海,卻照不亮他心里的迷茫。
胡小蝶悄悄跟出來,站在他身邊:“天祎哥,你還在想白天那個黑衣人?”
“嗯。”渝天祎望著樓下的街道,“他看我們的眼神,不像是路人。”
“會不會真的是師父說的那些人?”胡小蝶的聲音有些發顫。師父臨終前的叮囑像警鐘,一直在她耳邊回響——碎星石能定乾坤,也能招殺禍,若遇黑衣人追蹤,務必毀玉自保。
“不確定,但要防著。”渝天祎摸了摸懷里的碎星石,玉佩觸手溫潤,卻讓他感到一陣寒意,“明天起,我們盡量不出門,等楊明查到線索再說。”
胡小蝶點點頭,忽然指著街角:“天祎哥,你看!”
渝天祎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路燈下站著一個人影,帽檐壓得很低,正是白天在面館外看到的那個黑衣人。他似乎察覺到被發現,轉身就往小巷里鉆。
“我去看看!”渝天祎話音未落,已經翻出陽臺欄桿。這里是三樓,對他來說不算高。他落在樓下的花壇里,借著灌木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追了過去。
“天祎哥!”胡小蝶驚呼一聲,想跟上去,卻被剛出來的楊陽拉住。
“別去!危險!”楊陽把她拉回陽臺,“我哥!快叫我哥!”
楊明聽到喊聲跑出來,看到樓下渝天祎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立刻抓起手機:“我報警!”
“等等!”胡小蝶急忙阻止,“天祎哥說過,不能讓官府知道我們的事!”
楊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渝天祎他們的身份太特殊,一旦驚動警察,不知道會惹出什么麻煩。“那怎么辦?”她急得團團轉。
“我去追!”楊明放下手機,抓起門口的鑰匙,“你們在家等著,鎖好門!”
渝天祎追進小巷時,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巷子很深,兩側是斑駁的墻壁,堆著廢棄的紙箱和垃圾桶,散發著酸腐的氣味。月光透過頭頂的電線,在地上投下交錯的陰影。
他握緊腰間的鐵劍——昨晚楊陽說這東西不能帶出門,他便藏在了衣服里。劍身冰涼,讓他稍微冷靜了些。他側耳傾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還有遠處傳來的車聲。
忽然,身后傳來輕微的響動。渝天祎猛地轉身,鐵劍出鞘,劍尖直指黑暗處:“誰?”
“是我!”楊明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他舉著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臉,“別緊張,我來幫你。”
渝天祎收劍回鞘,皺眉道:“你怎么來了?這里危險。”
“你一個人更危險。”楊明走到他身邊,打開手機手電筒,“往這邊看看,剛才我好像看到他往這邊跑了。”
兩人順著小巷往里走,手電筒的光柱在墻壁上晃動。走到巷尾,是一個十字路口,來往的行人不少,卻沒看到黑衣人的身影。
“跑丟了。”楊明喘著氣,扶著墻休息,“這小子跑得真快。”
渝天祎盯著對面的街道,眼神銳利。他總覺得,那個黑衣人沒走遠,好像就在附近盯著他們。這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
“我們回去吧。”他沉聲道,“別讓她們擔心。”
回到家時,胡小蝶和楊陽正坐在沙發上,臉色都很蒼白。看到他們回來,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怎么樣?追上了嗎?”楊陽急忙問。
渝天祎搖搖頭:“讓他跑了。”
“太嚇人了。”胡小蝶拉著他的衣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天祎哥,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回去吧,這里太危險了。”
“我知道。”渝天祎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楊明,“楊大哥,查到什么了嗎?”
楊明搖搖頭,神色凝重:“我查了所有叫玄清觀的道觀,都和你們說的不一樣。不過……”他頓了頓,“我查到一則民國時期的舊聞,說星城郊外曾有個神秘的道觀,毀于戰火,沒人知道它的名字,但有人在遺址附近撿到過類似玉佩的東西。”
“玉佩?”渝天祎眼睛一亮,“是不是碎星石?”
“不知道,記載很模糊。”楊明打開電腦,調出一張泛黃的報紙照片,“你看,這里只說‘玉質溫潤,隱有星光’,沒說具體樣子。”
渝天祎湊近屏幕,盯著報紙上的文字,心臟砰砰直跳。“玉質溫潤,隱有星光”,這和碎星石的特征一模一樣!
“這個道觀在哪里?”他急切地問。
“報紙上說在岳麓山北麓,具體位置不知道。”楊明嘆了口氣,“那片地方現在開發成了旅游區,早就變樣了。”
“不管怎么樣,我們去看看!”渝天祎語氣堅定,“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明天去吧。”楊陽看了看時間,“現在太晚了,不安全。”
渝天祎點點頭,心里卻已經按捺不住。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能放棄。
第二天一早,四人準備出發去岳麓山。楊陽特意換了身便于行動的運動服,楊明背著一個雙肩包,里面裝著水和零食,還有一份地圖。
“我們坐公交去,那邊不好停車。”楊陽查著路線,“要一個小時左右。”
公交車上很擠,渝天祎和胡小蝶緊緊挨著,警惕地看著周圍。經過昨天的事,他們變得更加謹慎。楊明注意到他們的緊張,低聲安慰:“別擔心,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怎么樣。”
到了岳麓山腳下,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和市中心的喧囂不同,這里很安靜,山路蜿蜒,兩旁是高大的樹木,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暖洋洋的。
“這里的空氣,和山里很像。”胡小蝶深吸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
“往這邊走。”楊明對照著地圖,“報紙上說北麓有個廢棄的采石場,道觀可能就在那附近。”
四人沿著山路往上走,路上遇到不少游客,大多是結伴而行的年輕人,還有推著嬰兒車的父母。楊陽和楊明走在前面,渝天祎和胡小蝶跟在后面,不時環顧四周。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山路漸漸變得崎嶇,游客也少了。前面出現一片茂密的樹林,楊明指著樹林深處:“應該就在那里面。”
剛走進樹林,胡小蝶忽然“啊”了一聲,踉蹌了一下。渝天祎急忙扶住她:“怎么了?”
“腳被扎了。”胡小蝶皺著眉,脫下鞋子,只見腳心扎著一根細刺,已經滲出了血珠。
“我看看。”楊陽蹲下身,拿出包里的創可貼,“是山棗刺,沒事,貼一下就好。”
就在這時,渝天祎聽到身后傳來樹葉摩擦的聲音。他猛地回頭,只見一個人影從樹后閃過。
“誰?”他低喝一聲,追了過去。
楊明和楊陽對視一眼,也趕緊跟上去。胡小蝶咬著牙,忍著痛,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渝天祎追了沒幾步,就看到那個人影停在前面的空地上。那人轉過身,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張刀疤臉,眼神陰鷙地看著他。
“果然是你。”刀疤臉冷笑一聲,“玄清觀的小崽子,跑得到挺快。”
“你是誰?為什么追我們?”渝天祎握緊了鐵劍,警惕地看著他。
“我是誰不重要。”刀疤臉一步步逼近,“重要的是,把碎星石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點。”
“休想!”渝天祎將身后趕來的胡小蝶護在身后,“碎星石是玄清觀的寶物,絕不可能給你這種惡人!”
“惡人?”刀疤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當年你師父殺我全家的時候,怎么不說自己是惡人?”
渝天祎一愣:“我師父不會殺人!你胡說!”
“胡說?”刀疤臉的眼神變得兇狠,“玄清觀為了獨占碎星石,滅了我們石家滿門,這筆賬,今天該算了!”
他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朝渝天祎撲了過來。刀光凌厲,帶著一股狠勁。
渝天祎早有防備,側身躲過,鐵劍出鞘,與短刀撞在一起,發出“當”的一聲脆響。兩人你來我往,在空地上打了起來。
楊明和楊陽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哪里見過這種真刀真槍的打斗。楊陽反應過來,拉著胡小蝶躲到樹后:“快報警!”
楊明急忙拿出手機,剛要撥號,就看到又有兩個人影從樹林里鉆出來,手里都拿著武器,朝他們這邊跑來。
“不好!還有同伙!”楊明臉色一變,拉著楊陽和胡小蝶就往樹林深處跑,“快跑!”
渝天祎注意到有人偷襲,分心之下,被刀疤臉抓住機會,一刀劃在胳膊上,頓時鮮血直流。他忍著痛,一腳踹開刀疤臉,轉身追向楊明他們。
“想跑?沒那么容易!”刀疤臉捂著肚子,獰笑著追上來。
四人在樹林里狂奔,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胡小蝶的腳受了傷,跑起來一瘸一拐,速度越來越慢。
“我來背你!”楊明停下腳步,蹲下身。
“不行,你跑不快!”胡小蝶搖搖頭,“你們先走,我能跟上。”
“別廢話!快上來!”楊明急道。
胡小蝶咬咬牙,趴在了楊明背上。楊明背起她,跟著楊陽往前跑。渝天祎斷后,不時回頭揮舞鐵劍,阻止追兵靠近。
跑了大約十幾分鐘,前面出現一個山洞。洞口被藤蔓掩蓋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進去!”渝天祎喊道。
楊明和楊陽鉆進山洞,渝天祎也跟著進去,反手用劍斬斷藤蔓,擋住洞口。
山洞里很暗,能聽到水滴的聲音。楊明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了周圍。這是一個不大的山洞,角落里堆著一些枯枝,像是有人來過。
“暫時安全了。”楊陽喘著氣,靠在墻上休息。
楊明放下胡小蝶,檢查她的腳:“怎么樣?還疼嗎?”
胡小蝶搖搖頭,看向渝天祎的胳膊:“天祎哥,你的傷……”
渝天祎的胳膊上,傷口還在流血,染紅了半邊袖子。他皺著眉,撕下衣角,簡單地包扎了一下:“沒事。”
“那些人到底是誰?”楊陽驚魂未定,“為什么要搶碎星石?”
渝天祎沉默著,心里很亂。刀疤臉說的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師父是個慈悲為懷的人,怎么可能滅人滿門?這里面一定有誤會。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藤蔓被撥開的聲音。刀疤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子,我知道你們在里面,識相的就出來,不然我放火燒了這里!”
渝天祎臉色一變,山洞里全是枯枝,一旦著火,根本無處可逃。
“怎么辦?”楊陽嚇得臉色發白。
渝天祎握緊鐵劍,眼神堅定:“我出去引開他們,你們趁機跑。”
“不行!”胡小蝶拉住他,“太危險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渝天祎看著她,“小蝶,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我沒回來……”
“別胡說!”胡小蝶的眼淚掉了下來,“你一定會回來的!”
渝天祎笑了笑,轉身就要出去。楊明忽然拉住他:“等等!我有辦法!”
他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無人機,打開開關:“這是我昨天剛買的,能航拍。我們可以用它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他操控著無人機,從藤蔓的縫隙里飛出去,朝著遠處飛去。無人機發出嗡嗡的聲音,很快就吸引了刀疤臉他們的注意。
“那是什么東西?”外面傳來刀疤臉的疑惑聲。
“好像是……飛機?”另一個人的聲音。
“管他是什么,追!”
腳步聲漸漸遠去,應該是追無人機去了。
“太好了!”楊陽松了口氣。
楊明操控著無人機,看著屏幕上刀疤臉他們遠去的身影,松了口氣:“暫時安全了,我們快走吧。”
四人從山洞里出來,沿著另一條路往山下走。這次他們不敢再停留,一路疾行,直到看到景區的游客,才稍微放下心來。
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渝天祎的傷口發炎了,紅腫一片。楊陽找出醫藥箱,給他清理傷口,貼上紗布。
“都怪我,要是我沒提議去岳麓山,就不會出事了。”楊陽自責道。
“不怪你。”渝天祎搖搖頭,“就算不去,他們也會找到我們的。”
楊明坐在電腦前,眉頭緊鎖:“我剛才查了石家,歷史上確實有個石姓家族,是做玉器生意的,民國時期突然消失了,據說是卷入了一場紛爭。”
“和我師父有關?”渝天祎問。
“不好說。”楊明嘆了口氣,“記載很模糊,只說和一個道觀有關。”
渝天祎沉默著,心里的疑團越來越大。師父到底隱瞞了什么?碎星石背后,還有多少秘密?
就在這時,胡小蝶忽然指著窗外,臉色蒼白:“天祎哥,你看!”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面包車,車窗緊閉,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們都有種預感,車里的人,就是刀疤臉他們。
他們,又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