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隊的訓練比想象中更嚴苛。白日里,魂導器的拆解組裝、武魂與魂導技的融合演練填滿了所有時間,直到星子綴滿夜空,試煉場才終于安靜下來。
我抱著膝蓋坐在訓練場邊緣的石階上,看著遠處笑紅塵的身影。他還在調試新做的魂導炮,月光灑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將下頜線勾勒得愈發清晰。這六年,他褪去了少年的跳脫,沉穩了許多,卻唯獨對魂導器的執著絲毫未減。
“還沒休息?”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兩瓶溫熱的牛奶,遞了一瓶給我。
我接過牛奶,指尖觸到溫熱的瓶身,心里泛起暖意:“在想下午的配合,你的魂導炮能量輸出好像快了0.3秒,下次或許可以……”
“你倒是記得清楚。”他輕笑一聲,在我身邊坐下,“不過那不是失誤,是我故意調整的,配合你的彼岸花纏繞,提前輸出能讓壓制更徹底。”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里面清晰地映著我的影子。原來,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他都看在眼里,甚至提前調整了自己的節奏。
“靈汐,”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些,“你有沒有想過,以后……離開學院會去哪?”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我握著牛奶瓶的手緊了緊。沼澤早已不是歸宿,而人類的世界太大,我從未想過終點。
“不知道。”我輕聲說,“或許……跟著你們?”
話一出口,臉頰便有些發燙。這六年,笑紅塵和夢紅塵早已成了我在這世間唯一的牽絆,可作為魂獸的秘密像根刺,始終扎在心底——他們若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還會像現在這樣待我嗎?
他似乎沒察覺到我的異樣,只是望著遠處的訓練塔,語氣很輕:“我爹說,等我們再強些,就派我們去史萊克交流。到時候,或許能見到更多厲害的魂師和魂導器。”他頓了頓,轉頭看我,“不過,有你在身邊,好像去哪都一樣。”
晚風拂過,帶著桂花的甜香。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這些年,他總是這樣,看似疏離,卻總在細節處透著在意——會記得我不喜辛辣,每次去食堂都特意囑咐師傅少放辣椒;會在我修煉彼岸花武魂走火入魔時,守在旁邊一夜不睡,用魂導器的溫和能量幫我疏導;會在別人質疑我來歷不明時,冷著臉懟回去:“靈汐是我們的人,輪得到你們多嘴?”
“笑紅塵,”我鼓起勇氣,抬頭望進他的眼睛,“如果……如果我不是人類呢?”
他的動作頓了頓,隨即伸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發,指尖帶著熟悉的溫度:“那又怎樣?你是靈汐,是和我們一起長大、一起通過選拔的伙伴,這就夠了。”
沒有追問,沒有懷疑,只有一句篤定的“這就夠了”。
我突然覺得,那些藏在心底的不安,好像在這一刻被月光融化了。
他似乎被我的沉默弄得有些不自在,別過臉去,耳根卻悄悄泛起微紅:“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訓練。”
說著,他站起身,伸手想拉我,卻又在半空中停住,轉而遞給我一個小巧的魂導飾品——是用星銀砂打磨成的蓮花形狀,中間嵌著一顆會發微光的珠子。
“這個……能安神,訓練累了戴著睡。”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琢磨了幾天,剛做好。”
我接過蓮花飾品,觸手溫潤,星銀砂的氣息與我本體的靈力隱隱共鳴。抬頭時,正撞見他眼里的局促與溫柔,像藏著整片星空。
“謝謝。”我輕聲說,把飾品緊緊攥在手心。
他“嗯”了一聲,轉身往宿舍區走,腳步卻比平時慢了些,像是在等我。
我快步跟上,與他并肩走著。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交疊在一起,像密不可分的整體。
或許,魂獸與人類的界限,并沒有那么難以跨越。至少在這一刻,在他身邊,我感受到了比沼澤里萬年孤寂更溫暖的東西。
腕間的彼岸花輕輕顫動,這次卻不是帶著戾氣,而是像在回應著什么,紅瓣上的光澤柔和得像此刻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