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我仿佛回到從前，在戰(zhàn)場殺敵時中劍。我猛地驚醒，看著手臂已被包扎好。
“醒了？喝水嗎”許清鳶溫柔的喂水。
她應該還沒發(fā)現(xiàn)我是女子的身份，以后再說吧。
“刺客抓到了嗎”我輕聲道。
她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又恢復搖搖頭，“抓到的一個也咬舌自盡了，身上并無配飾。”
“多半是太子的人。”我微微起身，被按了回去，她力道大的驚人，我抬眼看著她。
月光映射下，她散著發(fā)，穿著寢衣，看著柔和許多，意識到昏了很久，她一直在照顧我嗎？
“公主我昏了多久？”
“三天，要是晚一點就.......”她哽咽到。
喉嚨的灼燒感：“所以你一直在照顧我？”
“我不放心別人”
“你該去睡一覺”
“等你喝了藥”拿起藥準備喂我。
我不由的皺了皺眉，她往我嘴里塞了顆蜜餞。
十五歲的她也會照顧人嗎，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覺。記憶中的我十五歲應該是自我保護的小怪獸，何時學會照顧她人。
“謝謝”我輕聲道。“你該去睡覺了”。
“我就在外間榻上有時叫我”
我點點頭，她走后我查看傷勢，左臂毒素滲透，不太能抬起來，現(xiàn)在四肢無力。
我睡下，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中，聽見腳步聲，我睜眼。
“殿下？”
“吵醒你了？”她驚慌到，“我在這鋪上鋪蓋，萬一你晚上有事叫我。
“公主之尊，怎么能睡地上！”
“你還知道，平日里訓我時，可比這嚴肅”她直接躺下，“睡吧，明天御醫(yī)來換藥。”
我滿臉疑惑，看著她蜷縮的身影，倔強的姿態(tài)讓我心頭一軟。
“至少拿個枕頭”我遞過去。
她朝我笑了笑，道好夢，呼吸平緩。
我望著床頂?shù)膰鷰ぃ龑ξ业男湃渭由盍耍尚目陔[隱不安。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時，我被一陣水聲驚醒。睜開眼，看見鶴川正擰干一塊帕子，朝我走來。
“該擦身了。“她說，“御醫(yī)說這樣可以幫你退熱。“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滾燙。許清鳶已經(jīng)動手解開我的中衣，動作熟練得不像第一次做這種事。
“等等——“我下意識地想阻止，卻因為虛弱而無力反抗。
她笑到你是女子吧。
“我早就有所懷疑”，她輕聲說：“你的手纖細，骨架太小了，而且......”她指了指自己喉結(jié)。
也是，怎么會沒有察覺呢。
我閉上眼，任由她動作。帕子擦過脖頸、肩膀，然后是后背。
“為什么隱瞞”她邊擦邊問道。
“為了安全后來.......”
她捧起我的臉“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鶴川”。
擦完身，她幫我換上干凈的中衣，然后默默地收拾水盆。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
“鶴川。“她沒有回頭，“你書架上那本《孫子兵法》，批注的方式很特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本書上有我大量的筆記，用的正是我最習慣的標記方式——與她完全相同的方式。
“是嗎？“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怎么個特別法？“
“沒什么。“她終于轉(zhuǎn)過身，臉上掛著我看不懂的微笑，“只是覺得……很熟悉。好好休息吧。“
門輕輕關(guān)上了，留下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心跳如鼓。許清鳶太聰明了，這些蛛絲馬跡足以引起她的懷疑。
三天后，我的熱度終于退了，傷口也開始結(jié)痂。清鳶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連朝中事務(wù)都是通過心腹宮女傳遞消息處理。
“二皇兄提議增加北疆駐軍。“這天下午，她一邊給我換藥一邊說，“理由是邊境不穩(wěn)。“
我立刻警覺起來：“他想調(diào)走京城的兵力？“
“我也是這么想的。“清鳶熟練地纏上繃帶，“所以我讓林侍郎在朝會上提出，不如先派使團去北疆探查虛實。“
“聰明。“我贊許地點頭，“這樣既不會打草驚蛇，又能拖延時間。“
她得意地笑了，系繃帶的動作卻不失輕柔。“對了，父皇今天召見我了。“
“哦？“我坐直了身體，“說了什么？“
“問了我的'學業(yè)'，還夸我近來氣色好多了。“她撇撇嘴，“最后委婉地提醒我，不要與國師走得太近，以免惹人閑話。“
我冷笑一聲：“陛下是擔心你借助玄門勢力吧。“
“大概吧。“清鳶收起藥箱，“我沒承認也沒否認，只說國師博學多才，討教些學問而已。“
她站到窗邊，陽光透過窗紗，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半個月的朝夕相處，讓這個原本瘦弱的少女臉上多了些血色，眼神也更加明亮銳利。
“鶴川。“她突然說，“我打算搬到你這里住一段時間。“
“什么？“我差點被口水嗆到。
“別誤會，不是同住一室。“她指了指西邊的廂房，“那邊空著，收拾一下就能住。現(xiàn)在局勢不穩(wěn)，我們分開住太危險了。“
我仔細考慮著她的提議。確實，許清鳶獨自住在偏遠的宮殿，隨時可能遭遇不測。而國師府守衛(wèi)森嚴，又有我坐鎮(zhèn)，相對安全得多。
“可以。“我最終點頭，“但必須低調(diào)行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放心。“她眼睛亮了起來，“我就帶兩個貼身宮女，對外宣稱閉關(guān)修習玄門典籍。“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當天傍晚，清鳶就帶著簡單的行李搬進了西廂房。看著她忙進忙出的身影，我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正在向某個未知的方向發(fā)展。
夜深人靜時，我獨自站在庭院中，仰望星空。
“睡不著？“
清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見她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衣，赤足站在月光下。
“傷還沒好透，別著涼了。“她遞給我一件斗篷。
我接過斗篷，卻沒有穿上。“你不也沒睡？“
“想些事情。“她走到我身邊，仰頭看向星空，“鶴川，你相信命運嗎？“
這個問題讓我一怔。“為什么這么問？“
“只是覺得……“她斟酌著詞句，“我們相遇，似乎不像是偶然。“
月光下，她的側(cè)臉線條柔和而清晰，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這一刻的清鳶，既熟悉又陌生。
“或許吧。“我輕聲回答。
她轉(zhuǎn)頭看我，眼中似有星辰流轉(zhuǎn)。“如果我告訴你，我做了一個關(guān)于你的夢，你會相信嗎？“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樣的夢？“
“夢里，你穿著鎧甲，站在戰(zhàn)場上。“她的聲音變得飄忽，“周圍全是敵人，但你一點也不害怕……直到一支長矛刺穿你的胸膛。“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描述的場景，正是我在戰(zhàn)場殺敵時的模樣。
“然后呢？“我聽見自己問。
“然后我就醒了。“她靠近一步，“鶴川，那真的只是個夢嗎？“
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困惑、好奇。
“夢就是夢。“我最終說道，“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朝。“
清鳶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投射在石板路上。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靜。懷央的夢意味著什么？是單純的巧合，還是我們之間真的存在某種超越時空的聯(lián)系？
更令我擔憂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期待每天見到她，越來越享受與她相處的時光。
夜色深沉，我望著西廂房那盞遲遲未滅的燈，知道今晚無眠的不只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