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清晨的風裹挾著沙塵，從三百米高空呼嘯而過。陸修遠站在天臺邊緣，白大褂的下擺被風掀起，獵獵作響。

七點三十分，朝陽從東三環(huán)的高樓群間升起，將整座城市染成血色。林薇站在不足三十厘米寬的護欄上，赤足，病號服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瘦得驚人的輪廓。她右手握著那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刀尖正對著自己的左胸。

“放回去。“陸修遠的聲音壓得很低，“那是我的東西。“

林薇笑了，刀尖輕輕劃過病號服的紐扣：“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解剖課前，她忘了帶手套，他默默遞來一副備用的。

“記得。“

“那最后一次呢？“

——畢業(yè)典禮后的咖啡館，他說“醫(yī)學這條路很長，我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

陸修遠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記得。“

“騙子。“林薇突然斂去笑容，“你連我改名字都不知道。“

她向后仰了仰身子，腳跟已經(jīng)懸空。樓下隱約傳來警笛聲，幾個保安沖上天臺，又被陸修遠揮手制止。

“都別過來！“

林薇歪頭看著這一幕，突然咯咯笑起來：“陸醫(yī)生還是這么喜歡控制一切。“她晃了晃手術刀，“可惜這次規(guī)則由我定。“

“你想要什么？“

“選啊。“她的眼神驟然變得兇狠，“刀還是跳？“

陸修遠慢慢解開白大褂紐扣，在眾人驚呼聲中跨上了護欄。

“你干什么？！“林薇的笑容僵住了。

“第三個選項。“他站在離她一米遠的護欄上，身形穩(wěn)如磐石，“我陪你跳。“

晨光中，兩個身影在三百米高空搖搖欲墜。林薇的瞳孔劇烈收縮，握刀的手開始發(fā)抖：“你瘋了...你還有仁和醫(yī)院，還有你的事業(yè)...“

“十年前我選過了。“陸修遠向她邁出半步，“這次換你選——“

“要么把刀給我，要么一起死。“

風突然停了。

林薇盯著他看了很久，突然松開手——手術刀從高空墜落，消失在晨霧中。她向前傾倒的瞬間，陸修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慣性讓兩人重重摔在天臺水泥地上。

保安們一擁而上，卻被陸修遠厲聲喝退：“都出去！“

人群散去后，林薇在他懷里蜷成一團，像個迷路的孩子般揪著他的衣領：“為什么...為什么非要等到現(xiàn)在...“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他后頸的皮膚，溫熱的淚水浸透襯衫。陸修遠收攏手臂，感受到她嶙峋的脊背和急促的心跳。

“因為我是個懦夫。“他低頭貼在她耳邊，“怕給你希望又讓你失望，怕重蹈你前夫的覆轍...“

林薇渾身一顫：“你調(diào)查我？“

“我調(diào)查我自己。“陸修遠松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是十年前仁和醫(yī)院的錄取通知書，背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

“等站穩(wěn)腳跟就去芝加哥找你。“

林薇的呼吸停滯了。

“我每天都在后悔...“陸修遠苦笑，“后悔沒早點告訴你，后悔讓你一個人經(jīng)歷這些。“

陽光徹底驅(qū)散了晨霧，國貿(mào)橋上的車流開始擁堵。林薇慢慢抬起頭，臉上的妝容被淚水暈開，露出眼角細小的疤痕。

“太晚了...“她喃喃道，“我已經(jīng)不會愛人了。“

陸修遠握住她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