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時,S市第一中學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最新一次月考的成績單剛貼出來,最頂端的三個名字依舊雷打不動——陸念澤、蘇念安、林溪溪。
“看吧,我就說還是他們三個。”有同學踮著腳看完,感慨道,“這‘黃金鐵三角’的位置,怕是要坐到高中畢業了。”
“可不是嘛,從初中到高中,次次包攬前三,連順序都沒怎么變過。”另一個同學附和著,“陸念澤第一,林溪溪第二,蘇念安第三,跟刻在成績單上似的。”
人群外,念安正扯著念澤的袖子,皺著眉看自己的名字:“哥,你說我怎么就不能超過你一次?就差三分!”
念澤低頭看她,少女已經長到他肩膀,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馬尾辮在腦后晃了晃,眉眼間褪去了孩童的稚氣,多了幾分靈動。他嘴角彎了彎:“下次努力。”
“我很努力了好吧!”念安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轉頭看向旁邊的溪溪,“溪溪,你怎么也不等等我?”
溪溪比念安高些,性格文靜,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我也想等你啊,但題目太簡單了,不小心就做完了。”
“……”念安被噎了一下,作勢要去撓她癢癢,“好啊你林溪溪,學會取笑我了是吧?”
溪溪笑著躲開,三人鬧作一團,引來周圍同學善意的笑聲。這就是他們三人的常態——既是彼此最親密的伙伴,也是棋逢對手的競爭者,這份奇妙的平衡,從幼兒園延續到高中,從未被打破。
高一剛開學時,曾有個從外地轉來的學霸,揚言要“打破陸家兄妹和林家丫頭的壟斷”。那男生確實厲害,數理化幾乎次次滿分,第一次周測就沖到了第四,離第三的念安只差一分。
“看來這次有好戲看了。”不少同學等著看“黃金鐵三角”被撼動,連班主任都在班會上說:“有競爭是好事,能促進大家共同進步。”
念安那段時間卯足了勁,每天抱著習題冊學到深夜。念澤看在眼里,沒多說什么,只是把自己整理的錯題本悄悄放在她桌上,扉頁上寫著“易錯點總結,針對性練習”。溪溪也時常找念安一起討論難題,把自己的解題思路毫無保留地分享給她。
第二次周測,念安的名次沒動,分數卻漲了十分;念澤和溪溪的分數也穩中有升,那個轉學生依舊是第四,只是差距被拉開到了十五分。
男生不甘心,找到念澤:“陸念澤,敢不敢跟我比一場?就比物理競賽,輸的人請客。”
念澤正在給同學講題,聞言抬眸,語氣平靜:“可以,但不用請客。互相學習而已。”
物理競賽那天,兩人勢均力敵,最后一道附加題都解了出來,只是念澤的解題步驟更簡潔,邏輯更清晰,最終以一分險勝。
男生輸得心服口服,拿著自己的試卷找到念澤:“你這步是怎么想到的?我算了半天才繞過來。”
念澤耐心地給他講解:“這里可以用逆向思維,從結果推條件,能省不少步驟。”他拿起筆,在試卷上畫出輔助線,“你看,這樣是不是更清楚?”
男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怎么沒想到!謝了啊!”
“不客氣。”念澤笑了笑,“有不會的隨時可以問我。”
從那以后,那男生成了“黃金鐵三角”的“常客”,經常找他們討論問題。不僅是他,班里很多同學遇到難題,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去找念澤、念安或溪溪。
念澤擅長數理化,邏輯思維極強,再復雜的公式定理,經他一講都變得簡單易懂。他講題時語速不快,條理清晰,會先問同學“哪里卡住了”,再針對性地講解,從不直接給答案。
溪溪的文科極好,尤其擅長英語和語文,她整理的作文素材和英語范文,幾乎成了全班的“圣經”。有同學不好意思總麻煩她,她會主動把筆記放在講臺上:“大家隨便看,有用就拿去復印。”
念安則是“全能型”,雖然整體稍遜于哥哥和溪溪,卻總能在別人卡殼時,提出意想不到的思路。她講題時活潑有趣,會把枯燥的知識點編成小故事,讓人印象深刻。
有次班里組織學習小組,大家自發分成幾個組,念澤、念安和溪溪被分在了不同的組。原本以為這樣能“平衡實力”,結果三天后,每個組的同學都跑來反饋:“不行啊老師,沒有陸念澤他們組,我們這道題卡了半天沒思路!”“蘇念安不在,我們討論得太無聊了,都沒人活躍氣氛!”
最后班主任沒辦法,只好讓他們三個回到一組,擔任各組的“顧問”,隨時解答其他組的問題。
“你說咱們仨是不是太厲害了?”一次午休時,念安趴在桌上,看著正在給同學講題的念澤和溪溪,笑著對旁邊的同桌說。
同桌翻了個白眼:“你還好意思說?上次我問你數學題,你讓我把題干編成順口溜,結果我現在做題都忍不住想押韻!”
念安哈哈大笑,引得念澤和溪溪看過來。念澤無奈地搖了搖頭,溪溪則笑著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時光在筆尖的沙沙聲和教室里的討論聲中悄然溜走。他們一起在圖書館熬過通宵,一起在運動會上為彼此加油,一起在考試后分享零食,慶祝又一次的“包攬前三”。
高二那年,學校要選代表參加全國中學生知識競賽。念澤、念安和溪溪毫無懸念地入選。備賽期間,三人幾乎形影不離,每天泡在實驗室和自習室,互相抽查知識點,模擬競賽場景。
有次模擬考,念安的歷史部分錯了好幾道題,情緒低落得不行,趴在桌上不肯起來。溪溪默默遞給她一塊巧克力,念澤則把自己整理的歷史時間軸放在她面前:“別灰心,這些是高頻考點,我們一起再過一遍。”
那天晚上,他們在自習室待到很晚,念澤給念安講歷史事件的因果聯系,溪溪幫她梳理易錯的時間點,直到念安把所有錯題都弄懂,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競賽結果出來,他們所在的團隊拿了全國一等獎,念澤更是獲得了個人最高分。站在領獎臺上,念安看著身邊的哥哥和溪溪,突然覺得,所謂“黃金鐵三角”,從來不是指他們永遠霸占前三,而是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他們都能并肩作戰,互相扶持。
回學校的路上,念安突然說:“等我們考上大學,要是還能在一個城市就好了。”
溪溪看了念澤一眼,小聲說:“我想考A大的中文系。”
念澤接口道:“我報了A大的計算機系。”
念安眼睛一亮:“那我也報A大!我去學設計!”
夕陽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依偎在一起。他們都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或許會有分離,或許會有挑戰,但只要這份從小建立的羈絆還在,“黃金鐵三角”就永遠不會散。
就像此刻,念安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念澤和溪溪并肩走在后面,聊著剛才競賽時的趣事,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美好得像一幅定格的畫。
這便是屬于他們的青春——有鋒芒畢露的優秀,有惺惺相惜的競爭,更有深入骨髓的羈絆。而這份在時光里淬煉出的情誼,終將成為他們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指引著他們,走向更遠的未來。
清晨的陽光穿透百葉窗,在陸家書房的紅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陸正廷指尖夾著一份剛擬好的合作協議,對面坐著的索菲亞正低頭翻閱,長睫在眼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桌角的咖啡還冒著熱氣,裊裊白霧里,是兩家人從危機中淬煉出的默契。
“歐洲新能源市場的準入條款,我讓律師簽了補充協議,”陸正廷的聲音帶著笑意,“你父親上次在電話里提的顧慮,這里都能解決。”
索菲亞抬眼,鋼筆在協議上圈出一處:“陸叔叔倒是比我還懂家族的規矩。不過這條‘技術共享優先權限’,怕是要讓長老會再吵三天。”她放下筆,指尖敲了敲紙面,“但我會說服他們——畢竟,誰會拒絕和能在72小時內調動衛星追蹤的伙伴合作?”
兩人相視一笑。三個月前念安被綁架的驚魂一夜,成了兩家人關系的轉折點。索菲亞家族的“獵隼”小隊精準布控,陸家的本地資源快速聯動,最終將綁匪一網打盡。那場合作里,陸家看到了索菲亞的果決與家族勢力的深不可測,索菲亞也見識了陸家人在危機前的凝聚力——陸承宇單槍匹馬赴約時藏在袖口的微型追蹤器,蘇婉看似慌亂中記下的綁匪口音細節,甚至連念安被解救后,怯生生交出的、沾著灰塵卻完好的巧克力(那是索菲亞前一天塞給他的),都成了彼此信任的注腳。
“對了,念安的心理輔導怎么樣了?”索菲亞忽然問起。
“好多了,”陸正廷松了口氣,“上周學校組織春游,他主動拉著那個誤傷他的同學李明浩手牽手走,說是‘要做能保護彼此的朋友’。”他想起兒子昨晚的話,忍不住笑,“這小子還說,要跟你學‘怎么讓人不敢欺負朋友’,纏著要去你的格斗課。”
索菲亞眼底泛起暖意。她起身走到窗邊,望著花園里正在和陸承宇踢足球的念安。小男孩跑得滿頭大汗,摔倒了也不喊疼,爬起來就朝哥哥嚷嚷“再來”,陽光灑在他臉上,絲毫不見三個月前的怯懦。
“格斗課可以安排,”索菲亞回頭,語氣認真,“但我更想教他,什么時候該握緊拳頭,什么時候該伸出手。”
陸正廷心中一動。他忽然明白,這場因意外結下的緣分,早已超越了利益合作。索菲亞帶來的不僅是家族的資源,更是一種少年人獨有的、銳利又溫暖的力量——像她腕間那枚銀質手鏈,鏈節是鋒利的幾何形狀,卻在陽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
下午,索菲亞的手機響起,是家族管家的視頻通話。畫面里,幾位白發蒼蒼的長老正圍坐在長桌旁,神色嚴肅。
“大小姐,關于與陸家的深度合作,長老會仍有疑慮,”為首的老者推了推眼鏡,“他們認為,過度介入東方市場,會稀釋家族的核心優勢。”
索菲亞沒說話,只是將手機轉向窗外。鏡頭里,陸承宇正陪著念安放風箏,風箏線斷了,兩人手忙腳亂地去追,笑聲隔著屏幕都能傳過來。她又點開一張照片——那是前幾天蘇婉教她包餃子時拍的,她包的餃子歪歪扭扭,蘇婉笑得直不起腰,兩人沾著面粉的手搭在一起。
“核心優勢不是冰冷的條款,”索菲亞的聲音透過屏幕傳過去,清晰而堅定,“是我們守護的東西,和愿意為我們伸出手的人。陸家在我們拓展亞洲業務時提供支持,而我們,在他們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這不是交易,是伙伴。”
長桌旁陷入沉默。片刻后,為首的老者點了點頭:“你父親說得對,你比我們更懂‘未來’。合作協議,我們簽。”
掛了電話,索菲亞轉身,看見念安舉著風箏跑過來,風箏上畫著三個手拉手的小人——一個寫著“哥哥”,一個畫著金發女孩,還有一個是咧嘴笑的小不點。
“索菲亞姐姐,你看!我們是‘黃金鐵三角’!”念安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
陸承宇走過來,遞給索菲亞一瓶水,眼底帶著笑意:“他聽老師講三國,非說我們三個就像劉關張。”
索菲亞接過水,看著風箏在湛藍的天空里越飛越高,忽然笑了。或許不像劉關張那般轟轟烈烈,他們的羈絆更像春日里的藤蔓,在時光里悄悄生長,看似柔軟,卻早已緊緊纏繞,共同抵御風雨。
夕陽西下時,蘇婉喊大家吃飯。餐桌上,念安突然舉起果汁杯:“我提議,為‘黃金鐵三角’干杯!”
陸承宇和索菲亞笑著舉杯,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窗外,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像一幅被打翻的調色盤。
索菲亞看著眼前的一家人,忽然想起剛到這座城市時,父親曾對她說:“家族的榮耀,要靠鋒芒守護。”但此刻她覺得,真正的強大,或許是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后,鋒芒之外,多出來的那一點點溫柔。
就像此刻,杯中的果汁甜絲絲的,混著窗外的晚風,釀成了時光里最醇厚的味道。而這“黃金鐵三角”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九月的風帶著桂花的甜香,吹進明德小學的校門。念安背著書包剛走到教學樓前,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撞進眼里——索菲亞穿著和他同款的藍白校服,金發被扎成利落的馬尾,手里還拎著一個印著校徽的嶄新書包。
“索菲亞姐姐?”念安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你怎么穿我們學校的校服呀?”
索菲亞笑著晃了晃手里的轉學證明:“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同班同學了。”
“真的?!”念安的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他一把拽住索菲亞的手,轉身就往教室跑,“快跟我來!我要告訴哥哥和溪溪!”
教室里,念澤正低頭整理著作業本,林溪溪趴在旁邊的桌子上,用彩筆在紙上畫著什么。聽到念安咋咋呼呼的聲音,兩人同時抬起頭,看到跟著念安走進來的索菲亞,都愣住了。
“索菲亞?”念澤站起身,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你轉學過來了?”
“嗯,”索菲亞點點頭,目光掃過教室,最后落在林溪溪身上,露出一個友好的笑,“以后請多指教啦,溪溪。”
林溪溪臉一紅,連忙把手里的畫藏到背后,小聲說:“歡迎你呀。”其實她畫的是他們四個人的小像,剛才還在糾結索菲亞的金發該用什么顏色的彩筆呢。
班主任走進教室時,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看來大家都認識新同學索菲亞了,以后你們可要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哦。”
從那天起,明德小學的校園里多了一道特別的風景線。無論是課間操的隊伍里,還是放學回家的小路上,總能看到四個身影湊在一起——念澤沉穩地走在最前面,索菲亞和林溪溪并排聊著天,念安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旁邊,時不時插句嘴,惹得大家笑成一團。
索菲亞的理科成績極好,總能幫念澤解開難題;林溪溪擅長畫畫,把四人的日常畫成漫畫,貼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報上;念澤心思細,會記得每個人的喜好,提醒大家帶雨傘或水杯;念安則是團隊里的“開心果”,冷不丁冒出的俏皮話,總能讓氣氛瞬間活躍起來。
有一次體育課自由活動,幾個高年級的學生想搶林溪溪手里的漫畫本,念安第一個沖上去擋在她面前,雖然個子矮了一大截,卻梗著脖子說:“不許欺負我朋友!”念澤立刻上前拉住對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請你們放尊重些。”索菲亞沒說話,只是往旁邊走了兩步,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對方可能動手的路線。最后那幾個高年級學生悻悻地走了,林溪溪抱著漫畫本,眼眶紅紅的,卻笑著說:“謝謝你們。”
這件事傳到家長耳朵里,陸家和林家的人都覺得,孩子們的感情這么好,要是能住得近一些就好了。索菲亞的父親得知后,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這樣孩子們互相有個照應,我們也能更放心。”
說干就干。幾家人很快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高檔小區里選了房子,四套相鄰的別墅,中間用花園小徑連在一起。搬家那天,四個孩子興奮地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規劃著彼此的“秘密基地”——念安要在院子里種滿向日葵,索菲亞說要建一個小小的秋千,林溪溪想在墻上畫滿涂鴉,念澤則提議在各家的書房之間裝一個傳話筒,這樣寫作業時遇到問題就能隨時請教。
住到一起后,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加密不可分。早上一起背著書包上學,傍晚在院子里分享零食和趣事,周末要么在念安家看電影,要么去索菲亞家學做曲奇,偶爾也會去林溪溪家,看她新畫的漫畫。
有一次,念安半夜發燒,蘇婉剛要叫醒念澤開車送醫院,隔壁的索菲亞就敲開了門,手里拿著退燒藥和冰袋:“我聽到安安在哭,家里常備這些藥,先給他物理降溫試試。”林溪溪的媽媽也很快趕了過來,她是醫生,熟練地給念安量體溫、喂藥,直到孩子的燒漸漸退了才離開。
看著幾個孩子在客廳里互相依偎著睡著,陸正廷感慨地對身邊的人說:“以前總覺得朋友是階段性的,現在才明白,真正的朋友,是能住進彼此生活里的人。”
時光像院子里的藤蔓,悄無聲息地爬滿了圍墻。四個孩子的感情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越來越深,他們會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念澤偷偷攢錢想給媽媽買生日禮物,索菲亞其實怕黑,林溪溪的夢想是成為漫畫家,念安希望永遠和大家做朋友。他們也會吵架,但不出半天就會和好,因為心里都清楚,沒有什么比彼此更重要。
深秋的一個傍晚,四人坐在索菲亞家的秋千上,看著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念安突然問:“你們說,我們以后會分開嗎?”
林溪溪立刻搖頭:“不會的,我們住得這么近,永遠都能見面。”
念澤看著遠處的落日,語氣堅定:“就算以后去了不同的中學、大學,我們也是最好的朋友。”
索菲亞握住他們的手,掌心相貼的溫度驅散了晚風的涼意:“就像這院子里的樹,根在土里纏在一起,再大的風也吹不散。”
念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后笑著舉起手:“拉鉤!永遠不分開!”
四只手疊在一起,小小的手指勾著彼此,像許下了一個要守護一輩子的約定。夕陽的余暉落在他們臉上,映出四張洋溢著純真與堅定的笑臉。
他們或許還不懂“永遠”有多長,但此刻,這份在陽光下慢慢滋長的友誼,早已成了彼此生命里最溫暖的光,任誰也無法將其拆散
五年級的數學隨堂測驗剛結束,念澤的練習冊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抽了過去。索菲亞抱著胳膊,挑眉看著他最后一道大題的演算過程,嘴角勾起熟悉的、帶著點嘲諷的弧度:“陸念澤,你這輔助線畫得跟毛線團似的,數學老師看了怕是要當場退休。”
念澤猛地奪回練習冊,耳尖泛起薄紅,嘴上卻不饒人:“總比某些人把‘π’寫成‘3.1415926’卻在最后一步算錯乘法強。”他故意揚了揚下巴,瞥見索菲亞攤開的試卷上那個刺眼的紅叉,“法國的計算器沒教你九九乘法表?”
“你!”索菲亞氣結,伸手就去搶他的練習冊,“讓我看看你那‘完美’的解法!”
兩人在課桌間推搡起來,胳膊肘撞得桌板咚咚響。后排的念安扒著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又吵!又吵!你們昨天不是剛因為‘可樂加冰還是加檸檬’吵了一節課嗎?”
林溪溪趴在旁邊,筆尖在速寫本上唰唰移動,很快勾勒出兩個對著瞪眼睛的小人——金發女孩的辮子氣得翹起來,棕發男孩的眉頭皺成了小山。“我要把這個畫進‘鐵四角日常’漫畫里,標題就叫《小學生的幼稚戰爭》。”她舉著本子給念安看,兩人笑得更歡了。
索菲亞和念澤同時停手,轉頭瞪向后排。念安立刻捂住嘴,林溪溪卻把本子往前遞了遞:“索菲亞你看,我把你的眼睛畫得特別大,像會噴火的那種。”
索菲亞的臉更紅了,搶過本子胡亂畫了個豬鼻子蓋在念澤的小人臉上,才氣呼呼地坐回座位。念澤看著那歪歪扭扭的豬鼻子,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往上翹,趕緊低頭假裝整理書包,耳根卻紅得能滴出血來。
這樣的爭吵,成了明德小學三年(2)班的固定節目。春天爭論“櫻花和桃花哪個好看”,夏天為“冰淇淋該買草莓味還是巧克力味”冷戰半小時,秋天因為“落葉該掃進垃圾桶還是堆成小山”在操場追著跑三圈,冬天則會為“雪人該戴圍巾還是戴帽子”吵到上課鈴響。
念安和林溪溪早已習慣。他們會在兩人吵得最兇時遞上零食——通常是索菲亞愛吃的曲奇和念澤喜歡的檸檬糖,然后蹲在旁邊當觀眾,順便給漫畫本積累素材。
“你說他們倆是不是有病?”一次春游,念安看著走在前面的兩人又在為“走大路還是抄近路”爭執,偷偷問林溪溪。
林溪溪翻著漫畫本里攢了厚厚一沓的“爭吵合集”,突然指著其中一頁——那是上次體育課索菲亞崴了腳,念澤背著她往醫務室跑,雖然嘴里還在抱怨“你怎么比念安還沉”,但腳步卻穩得很。“你看這里,”她戳了戳畫里念澤緊抿的嘴角,“吵架歸吵架,他眼睛里的擔心藏不住的。”
念安似懂非懂。直到那年冬天,索菲亞發著高燒沒來上學,念澤一整節課都魂不守舍,課間跑了三趟辦公室問老師要索菲亞家的電話,放學時還把自己攢了很久的、據說能“驅邪避災”的奧特曼卡片塞給林溪溪,讓她轉交給索菲亞。“告訴她……別死扛,不行就去看醫生。”他別扭地說,耳根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林溪溪把卡片遞給索菲亞時,女孩正裹著毯子坐在沙發上,看到卡片上歪歪扭扭的“早日康復”四個字,突然笑了,眼底的疲憊淡了大半。“他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她嘴上抱怨著,卻把卡片小心翼翼地夾進了日記本。
時光像指縫里的沙,悄悄漏過。轉眼到了初中,四個孩子考進了同一所中學,依然是形影不離的“鐵四角”。只是索菲亞的金發長了,扎成了松松的馬尾;念澤的個子躥高了不少,聲音也變粗了些,卻還是改不了和索菲亞斗嘴的毛病。
初一的開學典禮上,校長讓新生代表上臺發言。念澤作為年級第一,站在話筒前剛說了兩句,臺下突然傳來索菲亞的聲音:“陸念澤,你的領帶歪了!”
全校哄堂大笑。念澤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扯領帶,結果越扯越歪。下臺后,他堵在樓梯口,咬牙切齒地瞪著索菲亞:“你故意的!”
“誰讓你昨天嘲笑我法語發音像‘啃面包’?”索菲亞挑眉,笑得狡黠,“禮尚往來。”
兩人又吵了起來,從樓梯口吵到教學樓后的小樹林。念安和林溪溪跟在后面,林溪溪的速寫本已經換成了更厚的素描本,她翻到新的一頁,畫下男孩女孩背對背站著、肩膀卻悄悄往一起靠的樣子。
“你說他們什么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吵的每一架都跟‘喜歡’有關?”念安叼著冰棍,含糊不清地問。
林溪溪筆尖一頓,抬頭看向小樹林——陽光穿過樹葉,在索菲亞的金發上灑下碎金般的光點,念澤雖然背對著她,手指卻在口袋里攥緊了早上特意給她買的、她最喜歡的草莓味牛奶。
“快了吧,”林溪溪笑著低下頭,在畫紙角落畫了個小小的愛心,“等他們吵夠了,就該學會說‘我在乎你’了。”
高中的籃球場邊,索菲亞抱著書站在人群里,看著念澤在球場上奔跑、投籃。他進球后,下意識地往她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又都別扭地移開視線。旁邊的女生嘰嘰喳喳:“念澤肯定在看索菲亞吧?他們倆天天吵架,誰不知道是喜歡對方啊?”
索菲亞的臉燙得像火燒,卻梗著脖子對身邊的林溪溪說:“他那是炫耀,我才不稀罕。”
林溪溪翻了個白眼,指了指她手里的礦泉水——那是她特意提前冰在小賣部冰箱里的,念澤打球只喝冰的。“是是是,不稀罕你還給他帶水。”
大學開學那天,四人在A大的校門口碰頭。索菲亞穿著白色連衣裙,金發披肩;念澤穿著簡單的白T恤,棕褐色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沒說幾句話,又因為“先去報到還是先去吃食堂的糖醋排骨”吵了起來。
念安拖著行李箱,和林溪溪站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你看,我說什么來著?”念安拍著林溪溪的肩膀,“從小學吵到大學,這記錄怕是沒人能破了。”
林溪溪拿出手機,拍下遠處正對著瞪眼睛的兩人,發了條朋友圈:“鐵四角打卡A大,某人的‘愛情’還在吵架里打轉。”配圖是小學到大學的四張合影——從矮矮的四個小不點,到如今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背景變了,身邊的人卻從未變過。
陽光正好,風穿過校園的林蔭道,帶著青春的氣息。索菲亞和念澤還在爭執,聲音不大,卻帶著只有彼此才懂的親昵。他們或許還沒學會說溫柔的情話,卻早已把“在乎”藏進了每一次斗嘴、每一次別扭的關心、每一次忍不住望向對方的眼神里。
就像林溪溪在朋友圈里寫的最后一句:“吵吵鬧鬧的愛情,也是愛情啊。”而這吵吵鬧鬧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陸家別墅的客廳里,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陸正廷將一份文件狠狠摔在茶幾上,紅木桌面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玻璃杯里的水晃出了圈漣漪。
“我不同意你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去接手那個破物流公司!”陸正廷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鬢角的白發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我花了三年時間給你鋪好路,耶魯的offer都拿到了,你說不去就不去?”
陸承宇站在對面,身形挺拔如松,臉上卻沒什么表情,只是語氣堅定:“爸,那是您想走的路,不是我的。物流公司是爺爺白手起家打下的基業,現在它遇到困難,我不能不管。”
“管?你怎么管?”陸正廷氣得指著他的鼻子,“你一個學金融的,懂什么物流調度?懂什么市場開拓?我告訴你,陸氏集團的未來不在那幾輛破貨車上!”
“那在您眼里,什么才是未來?”陸承宇終于抬眼,目光銳利地對上父親,“是您安排好的聯姻?還是那些冷冰冰的數字報表?爺爺說過,做生意先做人,您連守著家業的勇氣都沒有,談什么未來?”
“你放肆!”陸正廷的聲音陡然拔高,抓起沙發上的靠墊就想扔過去,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手。
就在這時,客廳通往花園的門被輕輕推開。四個腦袋探了進來——念安捧著一把瓜子,林溪溪懷里抱著一包花生,兩人還搬了個小馬扎;念澤手里拿著四個橘子,面無表情地站在后面;索菲亞則端著一盤切好的西瓜,嘴角噙著一絲看熱鬧的笑意。
“咳咳。”念安清了清嗓子,把小馬扎往地上一放,拉著林溪溪坐下,“那個……我們路過,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們。”
陸正廷和陸承宇同時轉頭,看著這四個像看大戲一樣準備齊全的孩子,滿腔的怒火頓時噎在了喉嚨里。陸正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指著他們:“你們……誰讓你們進來的?”
“門沒鎖。”索菲亞淡定地把西瓜放在旁邊的小桌上,“而且,聽管家說你們在‘談心’,我們怕你們渴了。”她說著,還往念澤手里塞了一瓣西瓜。
陸承宇看著弟弟手里的瓜子和妹妹懷里的花生,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這一笑,倒讓陸正廷的火氣消了大半,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別過臉去。
客廳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只有念安和林溪溪嗑瓜子的聲音此起彼伏。
“哎,”念安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溪溪,壓低聲音,“你覺不覺得,他倆吵架的樣子有點眼熟?”
林溪溪正剝著花生,聞言抬頭看了看僵持的父子倆,又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念澤和索菲亞,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何止是眼熟啊……簡直是一模一樣。”
念澤正低頭研究手里的橘子,聽到這話,動作頓了頓,耳根悄悄紅了。索菲亞則挑了挑眉,故意往念澤身邊擠了擠,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某些人連吵架都跟長輩學,真是沒創意。”
“總比某些人天天揪著別人領帶歪了、頭發亂了不放強。”念澤立刻回嘴,卻沒真的躲開她的靠近。
念安和林溪溪看得直樂,又不敢笑出聲,只能捂著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陸正廷和陸承宇被這陣仗弄得哭笑不得。陸正廷瞪了兒子一眼:“看什么看?還不是你帶壞了弟弟妹妹!”
陸承宇沒接話,反而拿起桌上的文件,重新遞到父親面前:“爸,物流公司的事,我做了一份詳細的計劃書,您看看再說。爺爺當年能把一個小貨運站做到全市最大,我相信我也能……”
“少跟我提你爺爺!”陸正廷打斷他,卻還是接過了文件,低頭翻看起來。
客廳里再次安靜下來,只是這次的安靜里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念安把瓜子推到念澤面前,念澤搖搖頭,卻拿起一瓣西瓜遞給索菲亞。索菲亞咬了一口,果汁沾在嘴角,念澤下意識地想遞紙巾,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假裝整理衣服。
林溪溪用胳膊肘捅了捅念安,朝那兩人的方向努了努嘴。念安眨眨眼,拿出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發給林溪溪:“素材+1,標題就叫《吵架情侶的別扭日常》。”
陸正廷看著文件,眉頭漸漸舒展,最后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這小子……跟你爺爺一個倔脾氣。”他把文件放在桌上,“計劃書我留下,給我三天時間考慮。”
陸承宇松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謝謝爸。”
“別高興太早,”陸正廷瞪了他一眼,“要是做不好,趁早給我滾回學校去。”
“知道了。”陸承宇應著,語氣卻輕快了不少。
這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的“父子之戰”,就這么在四個孩子的“圍觀”下落下了帷幕。陸正廷起身要去書房,路過念安他們身邊時,沒好氣地敲了敲念安的腦袋:“還看?瓜子皮收拾干凈!”
念安吐了吐舌頭,趕緊點頭。
陸承宇走過來,拿起一塊西瓜,笑著問:“看得過癮?”
“過癮!”念安用力點頭,“就是沒吵多久,沒有念澤和索菲亞上次為了‘豆腐腦該放糖還是放鹽’吵得精彩。”
林溪溪深表贊同:“對,而且你們都沒動手,上次索菲亞追著念澤跑了整個操場呢。”
念澤和索菲亞的臉同時紅了。索菲亞拿起一個橘子砸向念安:“吃你的瓜吧!”
念安靈活地躲開,笑得更歡了。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在每個人身上,暖洋洋的。陸承宇看著打鬧的弟弟妹妹,又想起父親最后那句沒說出口的關心,心里忽然覺得,所謂的家人,或許就是這樣——會爭吵,會分歧,卻總會在最后,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而那些藏在爭吵里的在乎,那些說不出口的關心,就像念澤悄悄遞給索菲亞的紙巾,像索菲亞往念澤手里塞的橘子瓣,笨拙,卻溫暖。
念安看著念澤和索菲亞又開始斗嘴,轉頭對林溪溪說:“你看,我說什么來著?他倆跟大伯和爺爺一個樣,吵著吵著,心就越來越近了。”
林溪溪笑著點頭,把最后一顆花生扔進嘴里:“嗯,這大概就是陸家的‘傳統’吧。”
客廳里的笑聲和斗嘴聲混在一起,像一首熱鬧的歌,在午后的陽光里,輕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