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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狼吻桃花劫

第1章雪夜骨簪

寒鋒利得像冰錐子,直往人骨縫里鉆。金陵城殘破的城墻根下,尸骸與瓦礫混凍在一起,在殘陽下凝成大片污濁的紫黑。血腥氣混著焦糊味,被臘月的風卷著,直往人鼻腔里鉆,熏得人腦仁發木。

八歲的云昭蜷縮在一匹死馬腔腹深處。馬尸早已凍硬,腐敗的氣息被嚴寒封住了大半,但那股滲入骨髓的腥膻氣還是熏得她幾欲作嘔。她死死咬著下唇,舌尖嘗到一絲鐵銹味——阿娘臨別時掐著她的胳膊說:“芷兒(原名),牙齒碎了也要咽下去,活著,才有以后!”

“逃命還管姿勢體面?像條蟲一樣拱著能活就是菩薩顯靈!”心里一句帶著點南音的嘟噥剛滾過,幾支帶著尖嘯的燕尾箭就“篤!篤!篤!”釘進凍土和鄰近的尸體堆里,冰碴子混合著碎肉濺了她一臉!

追兵近了!是后晉那伙穿著臟污黑甲的潰兵,專挑劫后撿漏!

枯樹皮般的手猛地從側面伸來,帶著一股狠勁把她更用力地往冰冷的馬腔深處塞去!是啞婆!這個伺候過她外祖母、又在流亡路上始終護著她的老宮人,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渾濁的老眼瞪著她,豁牙的嘴一張一合,用口型急切地喊著:“北!北!”

噗嗤——!

撕裂皮肉的悶響清晰得可怕。一支粗糙的鐵簇箭,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啞婆單薄如紙的身軀,巨大的沖力甚至帶著這個枯瘦的老人踉蹌著向前撲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城墻上。溫熱的、帶著甜腥味的液體,瞬間噴濺在云昭臉上、脖子里。啞婆枯枝般的手指還死死指著北面的方向,抽搐了兩下,終于不動了。那指頭上,還沾著清晨替她攏發時的一點頭油味兒。

云昭渾身冰涼,血液像是瞬間凍住,連指尖的顫抖都停了。這時,一只粗糙冰冷、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手猛地攥住她一只手腕,一樣硬物被塞進了她緊握的拳頭——是一枚三寸來長的骨簪!簪身不知是用什么猛獸的大骨磨成,觸手冰涼溫潤,奇異地透著一絲暖意。簪頭被極其精巧地雕琢成一個怒張巨口的狼頭,獠牙銜著一點極幽暗的綠芒,仿佛深潭底凍僵的螢火。當那硬物塞入掌心時,一股奇異的暖流突然順指骨竄上,激得她瀕死的四肢微微一顫。

就在她指尖觸到簪身的剎那——

“嗤!”

掌心被狼牙雕飾的棱角劃破!一滴溫熱的血珠,倏地滲入簪頭狼眼窩深處!

簪頭狼眼窩深處似有幽潭浮動,兩點微光倏地亮起又暗,如同雪夜餓狼縮緊的瞳仁——快得讓人疑是眼花,瞬間吞噬了簪頭!綠光如活物般扭曲升騰,在昏暗的尸堆間映出一小片詭異的幽潭——

百米外城墻垛口的陰影里,一雙翡翠色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正撕開潰兵喉管的手猛地頓住,沾滿血污的臉霍然轉向綠光爆發的方向!

“藏好!別問!”一個壓得極低、蒼老又急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是周嬤嬤!這個前朝宮中的老尚宮,不知何時竟也摸到了這處尸堆后面,灰頭土臉,眼中卻閃爍著歷經滄桑的精光。她顯然也目睹了啞婆的慘死,卻沒半點遲疑,只用力推了云昭后背一把:“趴低!別回頭!”

幾乎是同時,沉重的馬蹄聲伴著粗野的叱喝在尸堆外響起,由遠及近:

“晦氣!這鳥地方還有活人?”

“管他死得活的,衣服扒干凈,值錢的留下,沒氣的扔護城河省事兒!”

“看那老貨像是個官家婆子,說不定身上有硬貨!”

……

一雙穿著破爛皮靴、沾滿泥污血漬的大腳,停在啞婆尸體旁,接著是彎腰翻動尸體的悉索聲。云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著那枚骨頭簪子,冰冷的簪尖深深抵進手心肉里,疼痛讓她混沌的意識有了一絲清醒。

就在那士兵的手快要摸到離她極近的另一具尸體時,側前方幽暗的城墻垛口處,陡然響起一聲狼嚎!

不是那種悠遠蒼涼的草原狼嘯,而是充滿了暴戾、痛苦和狂怒的嚎叫,短促、凄厲、撕裂長空,如同瀕死的野獸用盡最后力氣發出的詛咒!聲音詭異地在殘垣斷壁間激蕩回響,震得人心頭發顫。

“怎么回事?!”

“有狼?!”

“怕個鳥!興許是餓瘋了的野狗!”

幾個翻撿的潰兵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獸嚎驚了一跳,顧不上翻找,下意識地直起身,警惕地抽出兵器望向聲音來源,朝著垛口處圍攏過去。

就是現在!

云昭甚至來不及細想那聲狼嚎從何而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從死馬腹中悄無聲息地滑出,像只受驚的小野貓,連滾帶爬地撲向附近一道因炮火而裂開的城基大縫!那裂縫歪歪扭扭,犬牙交錯,只能勉強容下一個瘦小的身軀鉆入。

冰冷尖銳的碎磚石劃過她的臉頰、手臂,生疼。但她顧不上,腦子里只有啞婆指著的方向和周嬤嬤那句“別回頭”。她拼命往前擠,身后卻已傳來更為清晰的怒罵和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弓弦繃緊的“嘎吱”聲!

“小兔崽子在那里!鉆狗洞了!”

“媽的,放箭!別讓她跑了!”

“射死她!”

勁風撕裂空氣的銳嘯幾乎是貼著她后心響起!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冰冷的鐵簇帶起的死亡氣流!

“噗!”一聲悶響!箭頭帶著巨大的力量深深扎入她身后的城磚縫隙中,激起的碎石屑打在她的脖子上,生疼!

沒中!

幾乎是同一瞬間,另一道力量更大、更沉悶的破空聲緊隨而至!這一次的目標更精準——箭鏃帶著刺耳的尖嘯,直指她因奮力前撲而暴露的后心!

完了!

云昭的心猛地沉入冰窟,絕望地閉上眼。

預想中貫穿身體的劇痛卻并未傳來!

她下意識回頭。

暮色沉沉中,一個身影不知何時突兀地出現在她身后不遠處的尸堆旁!他個子很高,身形在混亂的天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卻又像一棵扎根巖縫的青松般挺立。他穿著契丹人常見的窄袖皮袍,裹著厚實的灰色狼皮坎肩,臉上似乎還沾著血污和塵土,讓人看不清具體樣貌。

唯一清晰的,是他抬起的那只手臂——一支比普通箭矢更加粗長的重箭,正正釘在那只手臂上!箭尾猶在震顫!

云昭瞪大了眼。是他!為她擋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擋箭的少年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微微側過頭,朝著云昭的方向瞥了一眼。就這一眼,云昭只覺得呼吸一窒——暮色昏暗,但那少年的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那雙眸并非純黑,而是一種極其深邃濃郁、幾乎要將人魂魄吸進去的——翡翠綠!如同傳說中深埋地底的寒潭碧璽,冰冷、沉寂,卻在最深處跳躍著一簇幽暗的火。

他微微顰眉(云昭依稀看到他眉頭似乎皺了一下),目光在她驚惶的小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他的額發有些凌亂,一縷獨特的、在昏暗光線下也顯得格外醒目的紅棕色發絲沾著汗水和污跡,貼在飽滿的額頭一側,像一簇凝固的火焰。

他猛地收回視線,沒有多余的動作,手臂一甩,那支釘在臂上的重箭竟被他硬生生甩脫!“哐當”一聲落在凍土上。他迅速地從懷中掏出一物,快如閃電般朝著云昭的方向擲來!

那東西帶著一道低微的弧線,準確地落在云昭面前的一小灘血污里,沒有發出太大聲音。同時,一個極度沙啞、低沉卻清晰的聲音壓過混亂的兵戈聲,冷冷地砸進她耳中:

“往北!走到底!”

扔下這句話,那綠眸少年猛地轉身,從尸堆旁抽出一把不知是誰遺棄的彎刀,竟悍不畏死地迎著追上來的幾個持刀潰兵沖了過去!身影在尸骸間騰挪,刀鋒專挑鎧甲關節縫隙刺入——竟似深諳狼襲弱點的獵手。他那染了血的、帶著異域風情的皮袍在風中揚起一角。

云昭的心狂跳,根本來不及思考那少年是誰,為何救她,那句“往北走到底”是哪里!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她毫不猶豫地撲下去,一把抓起落在血泊中的那樣東西——觸手冰涼堅硬,帶著熟悉的骨質感。正是剛才塞給她又被周嬤嬤按住的狼頭骨簪!

周嬤嬤!云昭慌亂地左右張望,卻不見了嬤嬤的身影!她心下一沉,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追兵的腳步聲和怒吼更近了!她不能猶豫!她一咬牙,攥緊了那枚還沾著熱血和泥土的骨簪,用盡全身力氣,手腳并用地朝那漆黑、狹長、不知通向何處的城基裂縫深處爬去!

身后,是少年與潰兵驟然爆發的、激烈而短促的金鐵交鳴聲,以及兵刃撕裂人體的恐怖聲音。還有一句若有似無、仿佛錯覺般、帶著點生硬語調的咒罵:“…麻煩!”那聲音很快被兵器的撞擊淹沒。

那幽深黑暗的縫隙里寒氣徹骨,彌漫著磚石粉塵和更濃重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氣息。尖銳的碎石不斷刮擦著她的手臂、腿、側臉,火辣辣地疼。她緊緊攥著那枚冰涼卻異常堅硬的骨簪,幾乎是憑著本能向前爬,淚水混合著血水汗水滾落下來。

不知道爬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盞茶時間,卻像一個世紀那么長。前方的黑暗終于透進一絲微弱的、冰冷的亮光——那是出口!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狹窄的縫隙口滾出,重重摔在冰冷的河灘地上。護城河早已干涸龜裂,枯黃的蘆葦叢在寒風中瑟瑟作響。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一根尖銳的斷木刺穿了她的薄襖,深深扎進了肉里。溫熱的液體立刻滲了出來。

云昭趴在冰冷刺骨的礫石上,劇烈的喘息讓她眼前陣陣發黑,渾身脫力,連手指尖都動不了。

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微弱的天光,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冰冷的皮草氣息混合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她掙扎著抬起沉重的眼皮,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她再次對上了那雙眼睛。

極近的距離,沒有了城頭的硝煙和昏暗光線的阻擋。

那眸色不再是夜色下的幽暗碧潭,而更像…更像一汪深邃至極的寒潭水中,融進了純凈的翡翠碎料。奇異、冰冷,又帶著一種與這尸山血海格格不入的、難以言喻的純粹。長長的睫毛覆著霜花,凝結的冰晶在微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那雙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平靜無波,卻又似乎在審視著什么。而他額前那縷獨特的紅棕色發絲,此刻在河灘地的寒風中微微拂動,像一簇跳躍不熄的火焰,映在他光潔卻蒙塵的額頭上。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似乎在確認什么。

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的意識艱難轉動著——是他!是那個在城門口為她擋了一箭,又扔出骨簪的少年!他…他居然從那么混亂的地方活著出來了?

少年收回了目光,視線掃過她血流不止的肩膀和染血的前襟,眉頭幾不可察地再次蹙了一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皮囊,拔出塞子,不由分說地淋在她肩膀的傷口上!

“啊!”一股火辣辣的劇痛瞬間讓云昭痛呼出聲,眼淚飆了出來。是高度燒酒?!這簡直是酷刑!

“沒傷骨頭,死不了。”少年開口了,聲音比他翡翠色的眼眸更冷硬幾分,帶著一種奇特的、生澀的卷舌音。他動作極快地扯下自己皮氅(chuò,一種斗篷)的系帶,那竟是一塊異常厚實、內里縫制著濃密絨毛的布料。他不顧云昭的痛哼,用這塊料子將她受傷的肩膀連同大半條手臂用力地裹纏了起來,動作粗魯卻有效,迅速止住了血流。

“啞婆…周嬤嬤…”云昭抽著冷氣,試圖問出心中牽掛。

少年卻像沒聽見,他站起身,回望了一眼那道黑黢黢的、此刻死寂無聲的城基裂縫。然后他彎下腰,在云昭錯愕的目光中,單手一撈,竟像拎起一只不聽話的小羊羔,直接將她扛在了自己寬闊而堅實的肩膀上!

視線瞬間顛倒,云昭頭暈目眩,胃里一陣翻騰。

“放我…下來!”她驚怒交加,手腳下意識地撲騰掙扎。

少年鐵箍般的手臂紋絲不動,穩穩鉗著她。他甚至抬手,在她撲騰得最厲害、幾乎要踢到他臉的小腿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像教訓一只炸毛的貓。

“安分點,糧袋?!彼淅涞溃Z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命令,“再亂動,就把你打暈了當死狼馱著?!?/p>

肩頭傳來他硬邦邦的骨頭觸感,云昭咬著唇,攥緊了手心那枚染血的骨簪,硬是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簪尖戳著手心的感覺清晰地提醒著她——活著,無論如何要先活著。

少年不再多言,扛著她,邁開長腿,步履沉穩地踏入了寒風呼嘯的河灘地深處,踩著龜裂的冰面和枯黃的蘆葦,一步一步,義無反顧地向北面未知的、更寒冷也更危險的荒原走去。

他穿著厚皮靴的腳踩在冰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死寂的曠野里分外清晰。云昭倒垂的視野里,只能看到不斷后退的枯草碎冰,少年強健的腰背線條隨著步伐起伏,以及他那獨特的、紅棕色的額發,在寒風中,依然固執地跳躍著。

冷風如刀,刮過裸露的臉頰。就在她凍得幾乎失去意識時,一個硬邦邦、有些刺嘴的東西被扔進了她倒垂的懷里。她下意識地摸索——是一個用油紙勉強包裹著的、半硬的雜糧餅子。紙縫間倏地漏出幾縷白氣,像寒夜里呵出的最后一口暖息。

扛著她的少年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被風吹散,卻又清晰地鉆進她耳朵:“小雀兒凍僵前,總得有人焐把火。”那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卻奇異地在這冰冷的死地里,點起了一絲微弱的暖意,“活下來,自己找地方點著它?!?/p>

云昭一怔,隨即感到手心里那枚堅硬的骨簪,在皮肉的包裹下,竟真的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持續不斷的微弱暖意。這暖意絲絲縷縷,仿佛正頑強地對抗著刺骨的嚴寒。

北風卷著鵝毛般的大雪,開始密密地落下。少年的背影在風雪中越來越模糊,只剩那縷火焰般的紅棕發色,固執地在蒼茫的白色中跳躍著,如同一個指向北方的微小信標。

不知走了多久,當一座龐大城池的輪廓終于在風雪中若隱若現時——不是江南的秀麗城郭,而是棱角分明、壁壘森嚴的北方重鎮氣象——少年停下了腳步。他把幾乎凍僵的云昭放了下來。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城門,城頭挑著黑旗,上面繡著一只面目猙獰、盤踞咆哮的黑色巨獸——那是晉陽,后晉王朝的北都。高大的城門如同巨獸的大口。

“往里走,活下去?!鄙倌甑穆暰€像是被寒風吹得更加干澀冰冷。他沒有再看她,隨手一拋,一團東西落在她腳邊——是他用來給她裹傷的那塊厚重的毛料。那料子上還沾染著她的血和他的氣息。

做完這一切,他利落地翻身,矯健地躍上一匹不知何時安靜等在風雪中的、神駿異常的黑馬。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猛地一扯韁繩!那匹黑馬發出一聲嘶鳴,原地揚起前蹄,在漫天風雪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朝著來路狂奔而去。風雪很快吞沒了他的背影,只留下越來越遠的、沉悶而有力的馬蹄聲。

云昭站在漫天風雪里,赤著雙腳踩在刺骨的冰面上,手里緊緊攥著那枚骨簪,肩上披著帶著血污的厚毛料。她看著眼前沉默矗立的巨城,又回頭望了一眼風雪彌漫的來路,那個綠眸紅發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啞婆的尸體,周嬤嬤的生死未卜,后晉追兵的金鐵之聲,江南暖閣中的熏風細雨……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絕在這座冰冷的城門和漫天風雪之外。

一種巨大的、名為“失去”的空洞感和茫然瞬間攫住了她。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刻意壓制的尖利和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在她身后響起:

“你!就是你!發什么呆!跟著我走!”

云昭猛地回頭。是周嬤嬤!她居然也脫身了?!雖然頭發散亂,臉上青腫一片,身上的舊棉襖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露出的棉絮都凍硬了,但人活著!

周嬤嬤疾步上前,枯瘦卻異常有力的手指一把攥緊了云昭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她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剜了云昭一眼,又飛快地掃過她手中緊握的骨簪、披著的陌生毛料和滲血的肩膀。

“骨頭縫里那個姓給我撬干凈了扔冰窟窿里去!”周嬤嬤的聲音壓得極低,像砂紙摩擦,語氣卻斬釘截鐵,“從今往后,你就是我親侄女,死了爹娘的孤兒!叫云昭!記住沒?云,昭!”每一個字都像冰碴子砸進雪地。

她不由分說,扯著云昭就往城門旁一個堆放雜物的小門洞走去。幾個守門的晉國士兵穿著破舊的號衣,袖著手在避風處縮著脖子跺腳,只懶洋洋地瞥了這兩個蓬頭垢面的逃難人一眼,大概是覺得索要不到什么油水,揮揮手示意她們快滾進去,別擋風。

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陰冷的甕城甬道,腳步聲在空曠的磚壁間回響。刺骨的寒風吹過,云昭一個激靈,攥著骨簪的手收得更緊。簪頭那深陷的狼眼窩里,似乎還殘留著那少年冰冷手指的觸感,以及…他那雙凝著霜雪的、深不見底的翡翠色眼眸。

就在她們快要穿過甬道時,身后高大城墻上的守夜士兵,似乎為了驅趕瞌睡和寒冷,唱起了一嗓子不成調的北地歌謠。沙啞高亢的尾音拖曳著,在風雪中飄蕩。

幾乎是同一剎那,云昭無意中抬頭,瞥見甬道高墻上方一處坍塌垛口的縫隙間,有兩道極其微弱的綠芒一閃而過!冰冷、銳利,充滿了非人的審視感!

她瞳孔猛地一縮。

低頭再看手中緊握的骨簪——在那深沉的眼窩最底部,一點螢火般、幽幽的、絕不該屬于死物的綠芒,正悄然亮起,仿佛遙遠寒星落入深淵。遠處,風雪卷走一句模糊的契丹語:“...糧袋?!?/p>

每秒鐘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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