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室的玻璃窗推開一條縫，王大爺端著搪瓷杯。

剛抿了口溫熱的豆漿，就看見穿淺藍校服的小姑娘背著書包，腳步輕快地走過來。

他臉上的皺紋笑成了花，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卻格外親切：

“小姑娘起得很早嘛，這才六點半，校門剛開沒多久呢。”

許梔寧停下腳步，唇角抿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頰邊兩個小小的梨渦像盛滿了清晨的光，又甜又乖。

“爺爺也起得早，您比我還早守在這里呢。”

說完還朝大爺彎了彎腰，才轉身往教學樓走。

帆布鞋踩在鋪著石板的小路上，留下一串輕輕的腳步聲，驚飛了草叢里幾只還在梳理羽毛的麻雀。

高一（3）班的教室在教學樓三樓，許梔寧推開門時，里面還空蕩蕩的。

她熟門熟路地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拉開椅子坐下，她把書包放在桌肚里。

又從里面拿出語文課本，指尖輕輕拂過嶄新的書頁。

窗外朝陽光線透過玻璃斜斜地照進來，在課本上投下一塊暖融融的光斑。

她盯著光斑看了一會兒，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圈，心里悄悄盼著時間能走快些。

走廊里終于傳來了腳步聲，先是零星幾人，后來漸漸熱鬧起來。

同學們背著書包陸陸續續走進教室，昨天下午已經排好了座位，大家都不用找，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偶爾有人低聲打招呼，教室里很快有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像一群剛歸巢的小鳥。

許梔寧坐在那里，安安靜靜的，卻還是成了視線的焦點。

她生得極好看，皮膚是那種透著粉的白，眉眼彎彎的，連垂眸時眼睫輕輕顫動的模樣都格外招人喜歡。

哪怕她特意選了最不顯眼的最后一排，男生女生走進教室時，目光還是會下意識地朝她這邊掃過來。

有人悄悄跟同桌咬耳朵，有人看了一眼就趕緊移開視線，還有人忍不住多望了幾眼，連腳步都慢了半拍。

許梔寧察覺到那些目光，卻沒在意，只是把課本又往自己這邊挪了挪，假裝認真地看著課文。

“梔梔！”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陸瑜像只小兔子似的朝她跑過來，馬尾辮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她在許梔寧身邊停下，彎著腰撐著桌子，眼睛亮晶晶的：

“你怎么這么早呀？我還以為我算早的，沒想到你比我還先到！”

許梔寧的耳尖悄悄紅了。

昨天晚上一想到今天能見到沈昀墨，翻來覆去愣是沒睡好。

早上興奮早起，急急忙忙往校趕。

可這話她沒好意思說，只能垂下眼，指尖輕輕摳著課本的邊角，小聲說：

“沒、沒什么，就是習慣早起了，在家待著也沒事，就早點來了。”

陸瑜沒多想，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

眼睛一眨，好奇地問：“誒，梔梔，我跟你說個事。”

“你怎么知道孟老師讓你和沈昀墨坐最后一排啊？昨天排座位的時候，就你和沈昀墨沒到。”

“孟老師看你們倆都沒來，才臨時決定讓你們倆坐同桌的，這事除了班委，沒幾個人知道吧？”

許梔寧對這個位置很深，所以早上一來就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她定了定神，找了個合適的說辭，聲音依舊軟軟的：

“哦……我就是瞎猜的。我想著昨天排座位，我跟沈昀墨都沒在，老師肯定要給我們倆安排位置，最后一排不是還有空位嘛，我就想著，說不定老師會讓我們坐最后一排。”

“哇，你這感覺也太準了吧！”

陸瑜眼睛一亮，完全沒懷疑，笑著說，

“孟老師還真就把你和沈昀墨安排在最后一排了，你倆這位置多好啊，靠窗，還安靜，上課想偷偷看會兒窗外都沒人管！”

她說著，還朝窗外指了指，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滿是羨慕的神色。

她還想再說點什么，突然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收，聲音也放低了些，湊到許梔寧耳邊小聲說：

“梔梔，沈昀墨來了。”

許梔寧的心猛地一跳，順著季小小的視線往教室后門看去。

只見一個穿著同款校服的少年從后門走進來，身形挺拔，肩寬腰窄，校服穿在他身上，莫名顯得格外合身。

只是他周身的氣場卻很冷，眉頭微微蹙著。

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神淡淡的，沒什么溫度。

整個人透著一股陰暗冷漠的氣息。

像是把周圍的熱鬧都隔絕開了，只留下一片沉寂。

陸瑜偷偷打量著沈昀墨，小聲嘀咕：

“你說沈昀墨長得這么帥，怎么總是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呢？每次看他，都覺得他不好惹，剛才他進門的時候，我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她說著，還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還沒從那股冷氣壓里緩過來。

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著，離上課時間只剩五分鐘了，陸瑜不敢再多待，趕緊站起來，跟許梔寧說了句：

“我先回座位了，下課再跟你聊”，就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教室里漸漸安靜下來，同學們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拿出課本準備上課。

許梔寧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沈昀墨身上。

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這邊走來。

他走得很慢，腳步聲很輕，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許梔寧的心尖上。

讓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手心都悄悄冒出了汗。

眼看沈昀墨就要走過自己身邊，許梔寧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

指尖觸到校服布料的那一刻，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臉一下子紅了，連聲音都有些發顫：“沈……那個，你好。”

沈昀墨停下腳步，低下頭看向她。

少年的五官很深刻，眉骨高挺，鼻梁英挺，唇線清晰。

是那種極具攻擊性的帥。

他很高，剛上高一，已經有一米八的身高了。

許梔寧坐著，他站著，她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深邃，像是盛著濃到化不開的墨，沒有一點光亮，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深邃立體的輪廓在光線下顯得更加分明，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好招惹的氣息。

仿佛只要有人靠近，就會被他身上的冷意凍傷。

可許梔寧卻一點都不怕他，她甚至敢直視著他的眼睛。

因為她記得，很多年后，這個男人會為了她，放下所有的驕傲和冷漠，變得卑微又狼狽。

會在她面前紅著眼眶，說“梔梔，別離開我”。

許梔寧深吸一口氣，松開了抓著他衣袖的手。

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空位，聲音又軟又糯，帶著吳儂軟語特有的溫柔，像是在哄人：

“同學，你昨天沒來排座位，孟老師說讓我跟你坐同桌。”

她說著，還輕輕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仰著小臉望著他的雙眸，眼神里滿是認真。

“這是你的位置。”

沈昀墨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沒說話。

只是彎腰拉開椅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坐得很直，身體微微靠著椅背，雙手放在桌肚里，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像是不愿意跟任何人有過多的接觸。

許梔寧看著他，心里有點小小的失落，跟他說說話，拉近點距離。

她側過頭，目光卻突然落在了他的額角上。

那里貼著一塊小小的紗布，紗布邊緣還能看到一點淡淡的血跡，雖然已經處理過了，但能看出來，這傷肯定不輕，說不定還縫了針。

剛才她光顧著看他的眼睛，沒注意到他的傷口，現在一看到，心里頓時涌上一股心疼。

連帶著語氣里的關切都沒來得及掩飾，聲音也比剛才急了些：

“你額角怎么受傷了？疼不疼啊？什么時候弄傷的？”

她說著，下意識地伸出手，想碰碰他的額角。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額頭的時候，沈昀墨突然側了下頭，避開了她的觸碰。

他的動作很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下頜線繃得更緊了，眼神也冷了幾分，像是在無聲地提醒她：別碰我。

許梔寧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