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緊趕慢趕，鞋底在人行道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直到看見學校大門時，許梔寧才敢稍微松口氣。
可剛沖進教學樓，預備鈴就尖銳地響了起來，像在宣告遲到的事實。
果不其然，班主任早已站在教室門口，眉頭擰成了川字。
“許梔寧，沈昀墨，你們倆怎么回事？開學第一天就遲到！”
嚴厲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班上同學的目光瞬間齊刷刷投了過來。
畢竟是班里顏值最出挑的兩個人，偏偏一起遲到，還并肩站在門口，這畫面難免讓人心生好奇。
不少人悄悄湊在一起，眼底藏著八卦的光。
“老師，是我的錯，路上有點事耽誤了……”
許梔寧趕緊低頭認錯，想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沈昀墨卻在這時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聲音平靜卻清晰：“是我耽誤了她，該罰的是我。”
班主任看了他們一眼，最終還是擺了擺手：
“行了，別在門口堵著，去走廊罰站，好好反省反省。”
兩人走到走廊盡頭，背對著教室門站定。
沈昀墨依舊脊背挺直，像棵不受干擾的青松。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本封面印著復雜公式的計算機書籍。
指尖輕輕翻開，目光瞬間沉了下去，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落在書頁上，也落在他認真的側臉上，竟有種說不出的專注。
許梔寧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那本書，上面的每個字她都認識。
可組合在一起的公式和術語，卻像天書一樣難懂。
她忽然想起前世。
那時的沈昀墨總是冷冰冰的，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連靠近都不敢，更別說這樣仔細地看他。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沈昀墨從來沒有浪費過一點時間。
他每時每刻都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
可前世，卻因為她，放棄了那個堅持了十年的夢想……
她的目光太過專注，就算沈昀墨一心沉浸在書本里，也難免受到干擾。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旁的女孩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那目光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溫柔，像春日里的陽光，暖得讓人有些心慌。
沈昀墨想起剛才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滿了溫暖。
沒有絲毫嫌棄和畏懼。
他強迫自己收回注意力，指尖卻在書頁上頓了頓。
就在這時，一陣不合時宜的“咕咕”聲打破了走廊的安靜。
那聲音不算大，卻足夠清晰，許梔寧聽得真切。
早上在醫務室門口，她就聽過一次這樣的聲音，現在居然又響了起來。
許梔寧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看著沈昀墨依舊專注看書的側臉，心疼得不行。
沈昀墨顯然也聽到了自己肚子發出的抗議聲。
翻書的手指僵硬了一瞬，耳尖不易察覺地泛紅。
他下意識地抿緊唇，眼神里閃過一絲窘迫，握著書的手也緊了緊。
許梔寧想起早上塞進書包里的面包和牛奶。
她趕緊拉開書包拉鏈，把那袋還帶著點余溫的面包和一盒純牛奶拿了出來。
遞到沈昀墨面前，聲音軟得像棉花：“沈昀墨，你吃一點吧，墊墊肚子也好。”
沈昀墨沒有抬頭，依舊看著書本，周身的氣息又冷了幾分，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換做別人，恐怕早就被他這冷漠的態度惹惱，轉身就走了。
可許梔寧不會，她懂沈昀墨的別扭，也懂他骨子里的防備。
她就那樣舉著面包和牛奶，手臂漸漸發酸，卻始終沒有放下。
一雙眼睛執著地看著他，大有他不接，自己就一直舉著的架勢。
沈昀墨的目光終于從書頁上移開。
他看向許梔寧，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見底的墨潭，濃得化不開，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眼神太過冰冷，讓許梔寧的心跳慢了半拍。
可她還是咬了咬唇，把面包又往前遞了遞，聲音放得更軟：
“沈昀墨，中午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誤會師傅、跟人打架，更不會花那一千塊賠償費……這東西不值錢，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好不好？不然我會一直愧疚的。”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像和煦的春風拂過心田。
連語氣里都帶著小心翼翼的照顧，生怕刺激到他。
沈昀墨的心臟忽然像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細微的疼。
他想起從小到大的日子。
同學們怕他，躲著他；
親戚們厭惡他，總說他是拖油瓶；
耳邊最多的辱罵，是“賤種”“垃圾”“豬狗不如”，是所有人鄙夷的眼神。
偶爾有憐憫的目光，卻比辱罵更讓他難受。
他忍不住想，許梔寧是不是還不知道他那些骯臟不堪的過往。
所以才敢這樣毫無防備地靠近他？
“沈昀墨~”
許梔寧見他還是沒反應，又輕輕喊了他一聲。
聲音里帶著點委屈的軟糯，濕漉漉的眼眸里盛滿了期待。
像只被雨淋濕的小兔子，可憐又可愛。
“你就幫我拿一下好不好？我手真的好酸呀。”
她其實也不確定，這一世的沈昀墨有沒有對自己動心。
他把自己裹得太緊，像裹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她想靠近，就只能一點一點地融化這層冰，想盡一切辦法拉近距離。
終于，沈昀墨的手指動了動。
許梔寧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心里涌起一陣欣喜，以為他終于要接下東西了。
可下一秒，沈昀墨卻只是伸出手，接過了她手里的面包和牛奶。
然后轉身，拉開了她的書包拉鏈，把東西輕輕塞了回去。
不等許梔寧反應過來，他又彎下腰，將她放在地上的書包拎了起來，甩到自己肩上。
書包帶垮在他的肩頭，與他身上的校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卻莫名地和諧。
他做完這一切，又重新站回原位，拿起那本計算機書。
只是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書頁上，卻久久沒有翻動。
沈昀墨把書包甩到肩上的瞬間，許梔寧楞住，心里又無奈又心疼。
明明他自己都餓著肚子，卻還記著替她拎東西。
可這份酸澀里，又悄悄裹著點期待的甜。
她暗戀過沈昀墨，太清楚了他對人的態度。
從來是冷得像塊冰，連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
可他會為她誤會打人，會替她背書包。
這份不一樣，讓她藏在心底的念想，又蹭蹭冒了頭，瘋狂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