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扎克遞給我的泡沫塑料杯。我的全身都在顫抖，我知道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我感激地抬頭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如饑似渴地喝著溫水。我們坐在候機室里，等待著航班的廣播，但登機是我們倆最不想做的事情。萊克西，她向來是個愛鬧劇的女王，在我們戲劇性的對峙之后就離開了，留下我獨自收拾殘局。雖然我擔心的不是扎克會說什么或做什么，但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萊克西會怎么向諾亞解釋這件事。我最終會告訴他，但我最不想讓他知道他要說什么。我甚至不敢想象他知道后臉上的表情；我并不為自己擔心，我只想保護他免受痛苦。

扎克在我旁邊坐下，動作有些笨拙，好在我們之間留出足夠的空間。我們倆都沒說話，但我從他的肢體語言中看出，他腦子里有無數的想法。如果是別人，我早就讓他們直說了，但和扎克在一起，我感覺自己必須保持一定的禮儀，絕不能出格。我一直把他看作是那種會娶我姐姐的人，在他身邊我始終無法擺脫那種害羞和尷尬的感覺。

“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和別人在一起嗎？”他問道，聲音很低，幾乎讓我感覺像是在幻想這個問題。

我微微點頭，咽了口唾沫，努力擺脫喉嚨里哽咽的感覺。現在是時候告訴他一切了。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改變他對我的態度。如果他發現他不是唯一一個失去摯愛之人的人，也許他會努力讓我們的關系變得更好。

“他知道你……嗎？”

我搖了搖頭。“我還沒跟他說，我實在沒勇氣說。”我小聲說道，討厭承認自己做過的事。

“這就是你弄壞手機的原因嗎？你根本就沒打算說出去吧？”他突然明白過來，我呻吟了一聲。他為什么突然想打聽我的情況？我開始覺得，他把我當成不存在一樣對待反而更好。

“阿里安娜……”扎克呻吟著，捂著額頭，“你不能這樣對人，”他說道，頭垂到了膝蓋上。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沒有告訴諾亞發生了什么事，這表現得像個十足的懦夫，但這總比傷了最愛我的那個男人的心要好。

“很抱歉，我不知道有什么合適的方法可以讓你男朋友知道你嫁給了別人，”我說道，語氣比我想要的要簡短。

我認識的扎克肯定會斥責我，給我一個同樣尖刻的答案，但他不知何故保持沉默，我對此心存感激。我的思緒有些混亂，我不想說或做一些以后會后悔的事情。扎克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我不想再做任何讓情況惡化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你愛他嗎？”我決定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比你想象的還要多。”我苦笑一聲，但心里卻有些煩躁。他問我你愛他嗎，就好像在說過去似的。我仍然愛諾亞，我會永遠愛他，而且我確信我對他的感情永遠不會改變。

在我旁邊，扎克嘆了口氣，與此同時廣播響起，飛機準備登機了。我迅速拿上所有行李，走向已經開始排隊的隊伍。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們剛才的對話。我正在和我的丈夫討論我的感情生活；這難道不正常嗎？

隊伍里，一個家伙把我和扎克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漸漸平靜下來。我拿出文件，雙手笨拙地翻找著各種紙張，直到它們全部掉落在地。我還沒來得及蹲下身子，身后的人就把文件撿了起來，遞給我時，他捏了捏我的手，咧嘴一笑。我立刻躲開了他；他的眼神和呼吸的味道告訴我，他喝醉了。

“什么，男人連句謝謝都得不到？”他語無倫次地問道。我趕緊退開，直到撞到站在我面前的女人。她轉過身，怒視著我，嘟囔著“賤人”。太好了，現在我夾在一個醉漢和一個現實版的雷吉娜·喬治之間。那家伙不把我從他身邊走開當成是他讓我毛骨悚然的表現，反而湊近我，在我耳邊低語，他說話時，我的脊背一陣發涼。

“你知道你看起來真漂亮，而且那屁股……”他倒吸一口氣，雙手順著我的后背向下滑動。他語氣中的情欲讓我嗚咽起來，他的觸碰讓我感到惡心和骯臟。我閉上眼睛，祈禱他別來打擾我。

一聲巨響讓我猛地睜開雙眼，轉身看到扎克正對著醉漢揮拳，那醉漢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鼻子里流著血。扎克高高地站在他面前，一腳踩在對方的肚子上，用力壓扁了肚子。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

“你再敢碰她一次，就求我殺了你。”扎克對他咆哮道。地上的男人猛地點頭，一副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我心想，他很快就清醒過來了。我沖到扎克身邊，他立刻把注意力轉向了我。“你還好嗎？”他問道。我點了點頭，沒有看他的臉，而是看他淤青的指關節。保安這時已經到了，粗暴地把那個男人從地上扶了起來。他們都沒問扎克任何問題；就連他們也知道他是誰，我們是誰，這給了我一些好處。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扎克的手，手指撫過他的傷痕。“你沒必要這么做，”我低聲說道，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的眼睛正注視著我。他把手從我手里抽回，走回隊伍；這次我站在他旁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主意太不合適，我肯定會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阿里安娜，我可能不是你一生的摯愛，但無論你愿意與否，保護你仍然是我的職責。”

聽到他說這些話，我感覺自己很久以來第一次感到安全，只要他在，就沒有什么能傷害我，這樣說對嗎？但如果他真的變成了傷害我的人呢？扎克真的能保護我免受他自己以及我們關系的傷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