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養(yǎng)心殿。
楚冰硯端著藥碗,一勺勺喂進(jìn)楚皇嘴里。藥汁順著嘴角淌下,她便用帕子細(xì)細(xì)拭去,皇帝枯瘦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渾濁的眼里泛起水光——這雙曾執(zhí)掌天下的手,如今連握穩(wěn)藥碗的力氣都沒有,更護(hù)不住自己的兒女。
“冰硯……是父皇對不住你。”他咳著氣,聲音嘶啞,“當(dāng)年讓你去邯國,是……是父皇沒用。”
楚冰硯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諷。她怎會不知,這位父皇不是沒用,是不敢。皇后比他大十五歲,從他還是個受盡冷眼的皇子時便跟著他,他欠她的,不僅是后位,更是那段潦倒歲月里的扶持。所以哪怕皇后毒殺皇嗣、流放子女,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后宮血流成河。
可此刻,皇帝眼里的愧疚太真,握著她的手微微顫抖。
“父皇安心養(yǎng)病。”她聲音放軟,“兒臣回來了,以后護(hù)著您。”
這句話像一劑猛藥,竟讓皇帝眼中泛起回光。他猛地攥緊她的手:“好……好!父皇還有力氣,幫你!這江山,本就該是你的!”
接下來的日子,楚冰硯成了養(yǎng)心殿常客。喂藥、讀折、陪他說邯國的趣事,將一個孝順女兒的角色扮演得滴水不漏。皇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那些被皇后壓下去的愧疚與父愛,終于沖破枷鎖。
他開始暗中調(diào)動舊部,將忠心耿耿的將領(lǐng)調(diào)回京城;親筆寫下密信,送到手握兵權(quán)的藩王案頭;甚至拖著病體,在朝會上力排眾議,破格讓楚冰硯旁聽政事。
朝臣們漸漸嗅到風(fēng)向——這位從邯國死里逃生的皇公主,怕是要被立為儲君了。
消息傳到皇后耳中時,她正對著銅鏡描眉。銅鏡“哐當(dāng)”落地,碎片里映出她扭曲的臉。她比誰都清楚,楚冰硯一旦上位,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她!那些年的血債,樁樁件件都記在她身上,怎可一筆勾銷?
“不能等了。”她對著心腹冷笑,“既然他要扶那個賤種上位,那這楚國的天,該變一變了。”
三日后,宮門外突然響起震天的喊殺聲。皇后身著鳳袍,站在宮墻上,看著下面黑壓壓的禁軍,高聲道:“陛下病重,妖女亂政!本宮今日清君側(cè),以安社稷!”
喊殺聲直達(dá)養(yǎng)心殿內(nèi)。
皇帝靠在榻上,看著楚便冰硯沉靜的臉,虛弱地笑了笑:“來了……父皇沒騙你,這最后的力氣,總能為你擋一擋。”
楚冰硯握緊他的手,眼底沒有絲毫慌亂,反而多了些銳光。她抬頭望向窗外,禁軍的甲胄聲越來越近,這份遲到了七年的清算總算來臨,“母親我總算能為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