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總是格外柔和,暖陽融著光帶來新的白晝。
一個男孩站在福利院的院子里,昂著頭遙遙望向不遠處的一幢小洋樓。那里隱隱約約有琴聲傳來,混合在陽光中仿佛能看到一個個跳動的音符,男孩目光剔透,一臉向往與渴求。
集合鈴卻突兀地響起來,蓋住了動聽的琴聲,男孩的陶醉表情剎時破碎,化作絲絲焦急與驚恐。
他轉身向禮堂跑去,卻不妨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
“滾開,別擋路!”
他默默揉了揉被撞麻的手臂,垂著眼,卻也沒說什么只是繼續往禮堂里跑。
幾分鐘后,福利院禮堂。
一排衣衫單薄的孩子低著頭,站在一個窈窕的長發女人面前,院長弓著身在一旁巴結道:“江夫人,這孩子挺聽話的,今年十五歲,叫陸單?!?/p>
那男孩眼底盡是桀驁,不屑地看著那女人。
她扯出一個刺猬頭男孩笑得很諂媚:“您若愿意,不如便把他帶走吧?!?/p>
安白蓉禮貌一笑,看了陸單一眼又搖搖頭,“你不必推薦,我自己選個有緣的孩子就好。”
她緩步走到隊末,正打算繼續往后轉,卻見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男孩正畏畏縮縮地往后躲,全身上下都寫著惶恐,她腳步一頓,回過身,抓住那男孩的手腕道:“躲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愣,抬頭,清瘦白凈的臉上是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純凈得如沾上水霧的鉆石,他與安白蓉倉皇對視接著趕忙低下頭:“我我…我叫白晝。”
“今年多大了?”安白蓉對上那雙眼睛,心中感嘆。
“十六。”
“已經十六了?”安白蓉拉過男孩,仔細打量他:不錯看著干凈柔和,又和兒子年齡相仿。
“我住在旁邊那棟樓里,你愿意和我回家嗎?”
“旁邊那棟樓?”男孩怔怔地半晌沒有回應,卻忽然好像意識到什么一般不停點頭。
院長湊過來笑道:“江夫人這孩子有些孤僻,身子也弱,不過倒是挺聰明聽話,您確定要領養他?他也快成年了,在您家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p>
“嗯,確定,辦手續吧?!卑舶兹剌p輕拍拍傻站在一邊的白晝,“去收拾一下?!?/p>
白晝慌忙轉身跑上樓,不到三分鐘便抓著個小布包下來了——這是他的全部身家。
安白蓉正在簽字,轉眸便看見白晝站在自己身旁,臉上有無措和惶恐,她速速簽下最后一個字,領著白晝走向院外。
這福利院坐落在郊外的小道上,暖光從枝隙間灑下斑駁碎金,枝隙投下的影子好似黑色的柵欄,裁開了本并不平整的地面。白晝有一種正飄在天上的虛幻感,他跟在安白蓉身后遲疑道:“江夫人?”
“嗯?叫安阿姨吧,有什么事嗎?”安白蓉道。
“安阿姨,這琴聲是您家里傳出來的嗎?”白晝小心翼翼地問語氣很鄭重,帶著點緊張,默默攥緊了手中的包裹。
安白蓉一愣,臉上浮出一絲自豪,那高貴典雅的身影也剎那間變得柔和:“嗯,那是我兒子,十七歲,鋼琴演奏已經達到大師水平了呢。文化課也早就學到大學了,哦對了,你上過學嗎?”
“……沒有”白晝看著安白蓉緩緩沉下去的臉色,急忙又補充到,“我有自學的,我平時都會用福利院阿姨的手機聽課的,已經學到高二的內容了。”
安白蓉沒有回答,只是輕笑一聲:“快走吧?!?/p>
白晝不敢再接話,只是緊緊跟著安白蓉,臉上有掩不住的喜悅與拘謹,嘴巴抿成一條細線,但眼睛還是止不住的往小樓的方向瞟。
踏進院子,花圃中開著臘梅,地上矮矮的枯草鍍上了銀白的霜,白晝后知后覺地感到冷,他打了個寒戰,加快腳步,邁入那雅致大方的別墅。
門口候著兩名傭人,安白蓉一進去,她們便齊迎上去:“安夫人?!?/p>
“這是白晝?!卑舶兹剌p一點頭,介紹到。
“小晝,你跟上我。”
白晝跟著安白蓉上了樓梯,僵著脖子,努力想忽視身后那四道審視般的目光。
琴聲越來越近,踏上三樓的地面,走向走廊盡頭的那扇雙開的木門,安白蓉推開門,亮眼的陽光灑進來,映射著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有光從玻璃的間隙中漏進來,送給房間幾道彩虹。
一架較小的白色三角鋼琴,一只白色的琴凳,白色的木地板,還有一位身著白色居家服的少年。
悠揚琴聲漸漸散開,少年偏過頭,五官明晰清俊,臉色卻是有些病態的蒼白??粗舶兹睾痛舸粽驹谝慌哉⒅约阂撇婚_眼的白晝,他開口疑惑道:“媽?”
“空空啊,這是白晝。冉醫生不是讓我給你找個伙伴嗎,他十六歲,你們倆好好聊聊?!卑舶兹剞D向白晝,“這是我兒子江空,你就叫他哥吧。他比你大一歲?!?/p>
安白蓉退出房間,卻在關上房門前看向江空突然又補充道:”空空,你可以帶他在房子里轉轉。但是…注意時間?!?/p>
白晝傻愣愣地盯著自己熟悉的身影,心中還在回味:原來他叫江空,江空,是江上的天空嗎?好美的名字。
江空看著白晝緊張又不知所措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他將琴凳挪出一塊地方道:“你叫白晝嗎?過來坐吧。”
白晝暈乎乎地走過去,貼著琴凳的邊邊坐下,既不敢往監控那邊靠,又不敢看向他低著頭,耳朵尖有點紅。
“你這名字誰起的?還挺有意思的?!苯疹┝艘谎鬯亩涞Φ?。
“裴阿姨,福利院的一個生活阿姨起的,因為她說見到我那天夜里,天特別亮,像是已經到了清晨。”白晝還是不敢抬頭。
“你想讓我帶你參觀房子?還是聽我給你彈首曲子?”江空問。
白晝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彈曲子!”說罷又覺得自己太過粗魯,太過激動把頭埋得更低。
琴聲復起,白晝偷偷瞄一眼身旁的少年。
心口慢慢浮上了濃濃的雀躍與欣喜。
這是夢嗎?
白晝腦子一片混沌,已然不能思考,只能沉醉在曲子中。
“咚咚”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中年男子走進來,掃了白晝一眼,但也沒說什么只是對江空道:“少爺該上課了?!?/p>
琴聲戛然而止,白晝看著江空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頓時慌亂又無措,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么辦才好。
江空站起身輕輕呼了口氣,給了白晝一個安撫的笑:“走吧,跟上我下樓?!?/p>
白晝跟著江空通過奢華的樓梯下到二層一個學室似的地方,里面已經坐了兩個人,安白蓉和一個老先生。
江空走進去坐下,白晝跟著坐在他旁邊。
安白蓉開口:“小晝,你要跟上空空的進度,要在三個月內給我把課補完,這是你們的數學教授。”
白晝聽到三個月時就蒙住了,高中內容那么繁瑣困難,且學科眾多怎么可能在三個月內補完呀?
江空也一怔道:“媽,三個月內有些困難吧?”
“想在我家生活就要聽話。”安白蓉瞟了一眼白晝,“你們上課吧?!?/p>
教授是一位年齡挺大的老先生,無奈地看了眼安白蓉,但也沒有發表什么意見,只是繼續開始教課,白晝慌里慌張地抓過桌面上備好的筆和本子,努力想理清耳朵里飄來的公式步驟。
“已知……”
江空在記筆記的間隙,匆匆抬眼抽空擔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白晝快要哭出來了,面色焦急,滿臉都寫著無措。
數學課下,江空輕輕拍拍還呆坐著目光有些發懵地看著課本的白晝,“走吧,吃午飯了?!?/p>
白晝跟著江空走入餐廳,一張六人的方桌,不但裝飾奢華,上面擺放的也盡是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珍羞。
白晝站在一旁不敢入座,安白蓉拉著他坐下道:“別局促,吃吧?!?/p>
江空略一遲疑夾一筷子菜放進白晝碗中,白晝兔子似的倉皇謝過眼睛只敢盯著自己的碗埋頭吃起來,菜吃完了也不敢去夾,只能干巴巴地嚼著飯,像極了林妹妹出進大觀園的樣子。
江空無奈地給他夾著菜,淡笑道:“你怕什么?”
白晝不好意思地低頭也不說話,默默嚼著口中的飯菜,心道:這些東西真美味,他一直都過這樣的生活嗎?真好,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人,本身就帶著光吧?!?/p>
江空吃完后放下碗,將筷子擱在碗上。白晝其實早就吃完了,只是他不好意思放下碗,現下見江空擱碗便馬上也跟著做了。他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卻見江空從身上掏出了只小盒子,他將其打開,就著一旁的茶水送下幾粒丸藥。
安白蓉掃了他一眼,問他:“最近怎么樣?”
“還行?!?/p>
江空吞下藥,抬頭對上白晝好奇又擔憂的眸子,他笑笑起身:”走吧?!?/p>
他們來到三樓,江空拉開一間房門走了進去。
這房間干凈素白,一張大床占據了很大的空間,另外只放了一些書,自帶了個衛生間和小陽臺。
“這是我的房間,你的房間在隔壁,布局和這邊一模一樣?!苯绽_衣柜,取出一套疊好的居家服遞給白晝,“其他的衣物隔壁都有。我家冷你去換上吧,別凍著了?!?/p>
白晝點點頭,轉身去了隔壁,先感嘆了一遍房間的整潔寬敞,才抖開衣服小心翼翼地穿上。
這衣裳有些大,帶著肥皂的清香,好像是白茶味的香皂,他收拾好換下的衣服,果然不冷了。
江空在門口等他,白晝從門中探出腦袋,江空看到他笑起來:“你去睡會兒吧,中午有一個小時休息的時間。”
白晝聞言問他:“你也要睡嗎?”一頓又急急補充到,“我就問一下……”
江空摸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怎么這么膽小,我就不睡了,我去看會兒書,等會兒叫你?!?/p>
“好。”白晝關上門,回到床邊他呼出一口氣,撲在雪白的被子里。原來床可以這么軟呀。
白晝把臉埋進被子,只露出個毛茸茸的發頂。深陷進這突如其來的幸運中,短短幾小時光數次撒在了他身上。
在透過窗簾的暖光里,白晝睡著了。
“咚咚咚”
“小晝起床啦!”
“咚咚”
“小晝聽到了嗎?”
“小晝”
江空在門口遲疑片刻,推門進去,只見床上蜷了一坨被子,正在一起一伏地呼吸。
江空覺得有些好玩,輕輕拍了拍被子:“白晝?”
被子里緩緩拱出個腦袋,白晝迷糊地睜眼,愣了兩秒,隨即從床上彈了起來:“……我”
白晝慌亂地看著亂七八糟的床很是緊張:“對不起,我這就起來收拾?!?/p>
“沒事,不用了,走吧,快上課了?!苯绽鹚崧暤?,“這房間有人會收拾的,你放心。”
白晝蹬上一旁備好的棉拖鞋,不敢再吱聲,只是跟在江空背后。
江空看一眼身后的身影,無奈地笑笑,沒說什么。
下午的學業,一直是一節連著一節,都是兩個小時,間隔只有十分鐘左右。
白晝一整天都是是崩潰無助的,只能瘋狂盡力地把那些生澀難懂名詞塞進腦海里。晚上七點,他們下樓吃了飯,江空有一次吃完藥,沖白晝一笑:“晚上沒有課了,你去房間休息會兒吧?!?/p>
“哎,他要補課呢,小晝你過來?!卑舶兹仡┝艘谎劢?,“空空你去消化功課,小晝你和我走,去那邊的房間學,里面有學習機,能和老師連線,每天都有任務。你可必須要達到,否則…算了?!?/p>
江空看著他的母親欲言又止,嘴張了又合,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對著白晝輕輕眨了眨眼轉身上樓了。
白晝對著電腦又學了三個小時左右的高二知識,終于完成老師布置的那份試卷,小聲地和那邊的老師說了再見。剛打開門準備走出那個小房間,去找安白蓉,就見安白蓉正守在門邊。
“上完了?進去吧,別打擾你哥?!卑舶兹芈曇艉茌p卻不容置喙,“快趕進度,別拉空空的后腿,他這兩個月要學到大二的內容。”
白晝慌忙點頭剛退回房間就見門被從外面咔的一聲合上了。
白晝一愣,自己這是遭嫌了?他慢慢坐下,開始完成大學教授布置的課后任務,一道題都看不明白。他無力地打開高三的書,想盡量多學些知識。但是這課本上的知識深奧艱澀,沒有講解就只是死氣沉沉的字。
待到他費力消化了晚上的功課,一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鐘了,白晝起身,在門口躊躇著,不敢冒然打開。
就在他打算自認為勇敢地開門時,門被推開了,安白蓉瞟他一眼:“去休息吧。剛才老師說你不錯,加油,別害空空?!?/p>
白晝點點頭,慢慢往樓上走,打開自己的房門,進衛生間,簡單沖了個澡。帶著一身氤氳水汽打開衣柜,小心地從一堆干凈的新睡衣中挑挑揀揀半天抽出一件換上。然后爬上床,窩進被子里。
“吱呀---”白晝半睡半醒間聽見隔壁傳來了開門聲。
“空空,怎么又睡不著?你藥吃了嗎?”
“吃了。媽,你把那男孩送回去吧,你太為難他了,要是要受這罪就別再來個和我一樣的人了。”
“空空你什么意思?我干什么了?冉醫生說必須給你找個伴兒,你又不能出去上學,這病又拖累學習,在家里養個不拖累你的多好啊?!?/p>
“你是打算讓他三個月內補完一年左右的高中課程嗎?你又要逼出個瘋子嗎?”
“你怎么是瘋子呢?你是天才!”
“咚!”一聲打破了房內的寧靜,白晝睡意全消,他又聽見:
“空空,你必須當天才!瘋了又怎么樣?只要是天才都帶點瘋病!聽話?!?/p>
“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
“不行,永遠不行,外面多亂啊。別把你帶壞了,就在家里呆著?!?/p>
“乖……”
“空空!”
“咚!”
“媽!別,好。就是,你別對白晝那么狠,讓他慢慢的來?!?/p>
又是關門聲,還有漸遠的腳步聲,白晝縮在被子里,思緒一片混亂,迷迷糊糊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隱約聽見有敲門聲。
“小晝,起床了?!?/p>
白晝張口回答:“好?!?/p>
他強撐著爬起來,頭重腳輕,差點又栽回去。他揉了揉臉,換上衣服,疊好被子,撫平了每一個褶皺,簡單洗漱后,他打開門,對上門口江空的眸子,低下了頭。
江空輕輕笑笑臉色明顯比昨日又蒼白了些:“怎么了?”
白晝緩緩搖頭:“沒事?!?/p>
兩人下到餐廳,安白蓉正端端地坐在桌邊,身著一件長袖絲綢裙,她瞥了一眼江空和白晝,眉目間有一絲看不透的古怪神色。
三人皆不言語,只是靜靜地吃著盤中早點。
白晝緊張得手微微有些抖,空氣中彌漫著死寂,也說不上是死寂,更像是某種壓抑似的東西。
“夫人,門口有個人說是給白少爺送東西?!惫芗覝愡^來打破這沉默。
“領她過來。”安白蓉看向身側白晝,白晝吃東西的動作頓住。
管家應和著退了,不一會兒領過來個女人,那女人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一臉拘謹,但在看到白晝卻是霎那間喜叫出聲:“阿幼!”
白晝激動起身,小聲道:“裴阿姨?!?/p>
裴蕊走過去遞過手中的盒子:“我給你找人修好了,你在這兒挺好的,真挺好的。阿幼照顧好自己。”
她眼圈有點紅,轉向安白蓉道:“安夫人,以后我能來看看他嗎?阿幼膽子小,還請您多多包涵?!?/p>
“嗯,可以?!卑舶兹氐溃澳阆然厝グ?,他們要做功課了?!?/p>
“是,是。我這就走?!迸崛锱呐陌讜兊氖郑鞍⒂孜蚁茸吡?,你在這聽話。”
白晝放開緊緊抓著她的袖子的手,點點頭,整個人都透出一股落寞。
安白蓉回頭道:“走,空空你去早讀。小晝你先去補課?!?/p>
白晝又回到了那個小房間,吃力地聽了一單元的數學后。管家推門進來:“白少爺,夫人請你上樓?!?/p>
白晝依稀聽見了溫柔的琴聲,他跟著管家上樓手中抓著那只笛盒。
安白蓉站在樓梯邊等他,把他帶入一個房間后,開口:“把笛子裝上,吹幾聲我聽聽。”
白晝慌亂道:“我不太會。”
“沒事我就聽聽?!?/p>
白晝打開笛盒,銀亮的加鍵開孔長笛,他小心地將三節裝好,送到嘴邊呼出一口氣。
“嗚--嗚”他手指輕巧地按壓鍵帽音調變換成了一只曲子。速度不快,音量也不高,但卻有著青澀的悠揚。
安白蓉起身,從另一側的桌子上也抓過了一只笛盒,組裝,然后緩緩吹響。
白晝聽見了陽光透過窗子的柔和,聽見了雪化的清涼。
“以后我教你長笛,每天早上這段時間到這來?!卑舶兹胤畔碌炎拥?,“你現在水平大概在四級左右,是你自己看視頻學的嗎?”
白晝正沉醉在曲子里,猛地被提問,他緩緩神趕忙應答:“嗯?!?/p>
“你先去補進度,明天早上過來,我今天準備準備?!卑舶兹氐馈?/p>
白晝點點頭,收好長笛,又跑回了那個小自習室。
和老師連上線,那邊的老師道:“白晝,你今天的課連續上到中午,下午繼續。江夫人說,先讓你把課補完,再去跟進度。”
白晝應了一聲,老師給他布置了一道測試題,他低下頭在紙上演算著。
房間中十分安靜,于是他又聽見了琴聲,也是《Komorebi》卻有著和長笛版完全不同的韻味。
他的筆緩緩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房間的那扇小窗子,有光灑進來亮晶晶的。
“白晝?白晝?”老師的輕喚通過耳機傳過來,“怎么了?”
白晝回過神來,驚慌道:“老師,對不起,對不起…”
“算了,沒事,繼續上課吧?!?/p>
時間又過去了,白晝躺在床上,今晚隔壁十分安靜,好似沒有一絲聲音,白晝身旁的鬧鐘秒針輕響著,蓋過了隔壁微不可查的書寫聲。
才不過三天,白晝便摸透了這里一塵不變的生活。
除過每日尋次漸進的功課和長笛曲目的難度,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因為時間的交錯,他與江空說的話每日,只有“起床”,“你睡吧”寥寥幾句。
另外他還發現,江空在每個周日上午會停止彈琴,去見一位女人,姓冉,好像是他的醫生。
偶爾江空的舅舅會來看他,兩人會在房間里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