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幾乎虛脫的蘇奶奶，看著她服下安神藥睡下后，林曉曉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那個用油布包裹的、銹跡斑斑的金屬零件，此刻正沉甸甸地躺在她口袋里，像一塊冰，散發著寒意。

人為破壞！調查被壓！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她的神經上。蘇奶奶這三年，是如何守著這個秘密，在絕望和懷疑中煎熬過來的？

【關聯任務‘偽善者的面具’線索更新。新支線任務生成：‘被掩蓋的真相’】

【任務目標：查明三年前‘星海生物’游艇事故真相，揭露可能的瀆職與掩蓋行為。】

【任務要求：獲取關鍵證據，使真相大白。】

【任務獎勵：善惡積分+800，生存時間+400小時，現金+100000元！判官經驗+100！特殊獎勵：？？？】

【失敗懲罰：打草驚蛇，可能引來‘清潔工’更嚴厲的報復。生存時間-500小時。】

【警告：此任務危險等級評估提升至C級！強烈建議判官提升實力后再行嘗試！】

C級任務！十萬現金獎勵！

林曉曉看得心跳加速，但后面的警告又讓她頭皮發麻。失敗懲罰里直接點明了“清潔工”的報復。

但她已經騎虎難下。不僅是為了任務和獎勵，更是為了蘇奶奶，為了那對枉死的夫妻，也為了給自己爭取一線生機——只有弄清對方想掩蓋什么，才有可能找到反擊的機會。

目標很明確：當年海事局調查科的科長，劉建軍。

根據蘇奶奶的描述和系統提供的基本信息，劉建軍今年55歲，還有幾年就退休了。這種快要平安落地的人，往往最忌諱節外生枝，也最可能為了保住晚節而松口——只要施加的壓力足夠大。

林曉曉沒有直接上門。她先花了一天時間跟蹤劉建軍，摸清了他的行動規律：單位、家、常去的茶館、以及……每周三晚上會獨自去一個老小區看望他獨居的老母親。

周三晚上，老小區，昏暗的樓道。perfect。

她提前踩好點，在劉建軍母親家樓下那層的樓梯轉角處埋伏好。這里沒有監控，燈光昏暗，而且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

她兌換了那盒【“強效傾訴欲”口香糖】，自己先吃了一片草莓味的壓驚（無效），然后拿出那片特制的、無色無味的，捏在指尖。

心跳得厲害。這感覺比直接揍那些混混刺激多了，像是在進行一場心理諜戰。

晚上八點半左右，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帶著中年男人的疲憊感。劉建軍提著給母親帶的水果，慢悠悠地走上樓。

就在他經過轉角，看到陰影里站著的林曉曉，下意識一愣的瞬間，林曉曉假裝被絆了一下，“哎呀”一聲向前撲去。

“小心！”劉建軍下意識伸手扶她。

林曉曉趁機將指尖那片口香糖精準地彈進了他敞開的茶杯里——他習慣性地把杯子掛在手腕上。

動作快如閃電，自然得如同意外。

“對不起對不起！叔叔不好意思！腳滑了！”林曉曉連忙站穩，臉上堆滿歉意。

劉建軍皺了下眉，但看是個小姑娘，也沒多想，擺擺手：“沒事，下次看著點路。”他晃了晃茶杯，里面的茶水晃蕩了一下，那片口香糖迅速溶解，無色無味。

他繼續上樓回家。

林曉曉屏住呼吸，躲在樓下，心里默數。根據說明，效果會在服用后十五到二十分鐘內達到頂峰。

二十分鐘后，她聽到樓上開門又關門的聲音，劉建軍下來了。

他的步伐似乎比剛才輕快了一點，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想要找人說話的躍躍欲試感。效果發作了！

林曉曉立刻從陰影里走出來，假裝剛好要上樓，與他打了個照面。

“咦？叔叔，又是您啊，真巧。”她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劉建軍看到她，眼睛一亮，話匣子仿佛瞬間被打開：“哎喲，小姑娘是你啊！沒事沒事，緣分嘛！我剛看完我媽下來，老人家就是嘮叨，非要問我工作順不順心……唉，這工作啊，有時候真是一言難盡……”

他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開始滔滔不絕地抱怨起工作的繁瑣、同事的不靠譜。

林曉曉耐心地聽著，偶爾附和兩句，慢慢引導話題：“是啊，現在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特別是您這種執法部門的，肯定更操心吧？聽說還得處理各種麻煩事，比如什么事故調查之類的……”

“可不是嘛！”劉建軍一拍大腿，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提這個我就……嗐！有些事兒啊，真是憋屈！明明知道有問題，偏偏就得按著頭說沒問題！”

來了！林曉曉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問：“啊？還有這種事？您這樣的老同志，也得違心啊？”

“唉！小姑娘你不懂！”劉建軍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控制不住的傾訴欲，“這世上哪那么多非黑即白？有時候啊，上面一句話，底下跑斷腿，最后還得自己把苦果咽下去……就像三年前那樁，星海生物那游艇的案子……”

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人聽見，但語氣卻異常激動：“明明發現救生艇的安全釋放扣有問題！斷口明顯是新的！有老化銹蝕，但那受力斷裂的痕跡絕對不正常！還有幸存者暗示當時聽到過爭吵……可有什么用呢？”

“星海那邊很快就來了人，寰宇集團的法務都出面了！壓力大啊！證據？證據‘不小心’丟失了！報告？報告就得那么寫！意外！只能是意外！不然呢？我這身衣服還想不想穿了？退休金還想不想要了？”

他說得唾沫橫飛，臉上滿是憋屈和后怕：“那個死了兒子的老太太，還拿著個破鐵片來找我……我能怎么辦？我只能收起來，告訴她會查……查什么查？早就定調了！后來上面直接讓我把東西交了，別再節外生枝……唉，造孽啊……”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把當年的壓力和盤托出，甚至提到了來自“上面”和“寰宇集團”的直接干預。

林曉曉用手機的普通錄音功能悄悄錄著音（雖然效果可能不如系統道具，但作為輔助證據夠了），心里陣陣發冷。

果然是這樣！系統性的掩蓋！寰宇集團！

“強效傾訴欲”的效果逐漸消退，劉建軍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猛地打了個寒顫，眼神恢復了些許清明，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我……我剛才都說了些什么？小姑娘你……你沒聽見什么吧？”

林曉曉立刻裝傻：“啊？叔叔您剛才就說工作挺累的，讓我好好學習來著？怎么了？”

劉建軍將信將疑地看了她幾眼，似乎也記不太清具體說了啥，只覺得腦子有點懵，連忙擺擺手：“沒、沒什么！我走了！你趕緊回家吧！”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他倉惶的背影，林曉曉松了口氣，后背也是一層冷汗。

成功了！拿到了關鍵證詞！

雖然不能作為直接法律證據，但結合蘇奶奶手里的零件照片和她的證詞，已經足夠拼湊出事實的輪廓——這是一起被權力和金錢強行壓下去的、很可能涉嫌謀殺的重大事故！

【支線任務‘被掩蓋的真相’進度更新：30%。獲得關鍵證詞。】

【判官經驗+20。當前等級：正式判官（一級）（60/500）。】

獎勵到賬，但林曉曉高興不起來。

真相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站在昏暗的樓道里，只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充滿了陰謀和腐敗的味道。寰宇集團，這個龐然大物的陰影，似乎無處不在。

她拿出手機，想再看看錄下的音頻，卻意外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時間就在十分鐘前。

內容只有簡短的四個字：

“適可而止。”

沒有標點，卻帶著冰冷的警告意味。

林曉曉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對方知道她來找劉建軍了！甚至可能知道她拿到了證詞！

這警告不是在事情發生前，而是在她得手之后才發來……這是一種更居高臨下的、貓捉老鼠般的戲弄和最后的通牒。

適可而止？

林曉曉握緊了口袋裡那枚冰冷銹蝕的金屬零件照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不。

她偏不。

既然已經踏入了這渾水，摸到了大象的腿，哪有縮回去的道理？

她倒要看看，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又能把她怎么樣！

判官的字典里，沒有“適可而止”這四個字。

只有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