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手機屏幕像蛛網(wǎng)，映出林曉曉蒼白而扭曲的臉。每一塊碎片里，都仿佛藏著那個冰冷號碼發(fā)出的死亡通告。
全身的骨頭像被拆開又胡亂組裝回去，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尖銳的疼痛。喉嚨里的血腥味揮之不去，提醒著她剛才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瞬間。
B+級惡意……物理清除……
這些詞匯帶來的恐懼，是實實在在的生理反應，讓她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早餐店后廚的蒸汽和油煙味混合著面粉的塵埃，嗆得她又想咳嗽，卻死死咬住牙關，生怕一點聲響就引來索命的子彈。
外面街巷似乎恢復了寂靜。那個殺手，是認為她必死無疑離開了？還是依舊像幽靈一樣潛伏在某個陰影里，等待著下一次機會？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跳了一場踢踏舞。
【判官9527負分清零。當前積分：0。】
【生存時間：312小時。】
【身體狀況：中度內(nèi)傷，建議立即治療（消耗80積分可快速修復）。】
【警告：您已引起‘深淵’的注視。判官之路，正式踏入危險區(qū)。】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冰冷地陳述著現(xiàn)狀，像是在宣讀一份死亡預告前的賬單。
0積分。欠債。內(nèi)傷。312小時，不到13天的命。
還有那個所謂的“深淵的注視”。
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林曉曉想笑，卻扯動了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幾乎要將她壓垮的無力感和委屈。
她只是想賺點錢，活下去，順便做點自以為是的“好事”而已。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被職業(yè)殺手狙擊滅口的地步？
那個神秘人，那個“寰宇科技”，他們到底有多無法無天？！
交出證據(jù)？徹底遺忘？
她看著地上手機的殘骸，仿佛能看到對方那篤定的、施舍般的眼神。
休想。
劇痛和恐懼像是燃料，反而點燃了她骨子里那股從不服輸?shù)木髲姾秃輨拧Ｋ肫鹛K奶奶那雙絕望又藏著微弱期望的眼睛，想起那銹蝕的安全扣，想起劉建軍的憋屈，想起李靜被戳破秘密時的驚恐。
憑什么惡人可以高枕無憂？憑什么受害者要永遠沉默？
她偏不！
就算死，她也要從他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求生的欲望和復仇的怒火交織在一起，壓過了恐懼。她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艱難地扶著面粉袋站起來。
必須立刻離開這里！殺手可能還會回來檢查！
她撕下沾滿面粉和血跡的外套，扔進垃圾桶，又從旁邊的架子上順手牽羊了一件沾著油污的廚師外套套上，拉低帽子，佝僂著背，混在最早一批來上班的工人隊伍里，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這個差點成為她葬身之地的地方。
每走一步，胸腔都像有刀子在刮。80積分才能治療……她現(xiàn)在一個子兒都沒有。
回到那間破舊的出租屋，反鎖上門，拉緊所有窗簾，林曉曉才徹底癱倒在地板上，像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內(nèi)衣。
安全了……暫時。
接下來怎么辦？
沒有積分，寸步難行。別說調(diào)查了，連治傷和續(xù)命都成問題。
她強撐著坐起來，召喚出系統(tǒng)界面。藍色的屏幕在昏暗的房間里閃爍，映亮她毫無血色的臉。
積分欄刺眼地顯示著【0】。
任務列表里，“偽善者的面具”關聯(lián)的支線任務“被掩蓋的真相”進度停留在50%，獎勵遙不可及。蘇奶奶的救贖任務進度也只有25%。
唯一的“收入”來源，似乎只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街頭F級“小微任務”了。
【扶老奶奶過馬路，積分+1】
【拾金不昧，積分+2】
【勸阻公共場所吸煙，積分+1】
看著這些獎勵，林曉曉感到一陣絕望。靠這個賺80積分治傷？賺300積分還債？賺取足夠的生存時間？等她賺夠，骨頭都化成灰了！
難道真的要去接那些可能有危險、但獎勵高的任務？可她現(xiàn)在這狀態(tài)，再去招惹任何一點麻煩，都可能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目光落在【道具商城】和【技能樹】上。或許……里面有她現(xiàn)在能買得起的、能幫她快速賺取積分的東西？
她忍著肉疼，瀏覽著那些便宜的、看起來更不靠譜的“試用版”或“殘缺版”道具。
【“路見不平一聲吼”擴音器（殘次品）】：使用后發(fā)出巨大噪音，吸引方圓50米內(nèi)所有注意力（包括目標的和你自己的），效果持續(xù)10秒。售價：15積分。（備注：逃跑時慎用。）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劣化版）”】：使一名持冷兵器目標下一次攻擊必定失手，但武器有50%概率飛向你。售價：20積分。
【“弱版隱身術（體驗裝）”】：效果持續(xù)30秒，移動速度下降50%，且無法完全消除氣味和聲音。售價：25積分。
林曉曉：“……”這都什么破銅爛鐵！
技能樹里最便宜的初級技能也要100積分起步。
她甚至連最便宜的“破銅爛鐵”都買不起！真正的身無分文！
絕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難道真的山窮水盡了？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目光無意中掃過商城最下方一個極其不起眼的、灰撲撲的圖標，之前她從未注意過。
那圖標像是一個古老的、生銹的秤砣。
【“等價天平”（特殊功能，非道具）】
【功能：允許判官以暫時性付出某種‘代價’（如：部分感官靈敏度、短期記憶、情感體驗、甚至部分軀體功能暫時休眠等），臨時‘兌換’所需積分或特定低級技能效果。兌換比例及代價由系統(tǒng)根據(jù)規(guī)則核定。】
【警告：此功能極不穩(wěn)定，‘代價’可能產(chǎn)生不可預知的后遺癥。請謹慎使用，嚴禁濫用！】
【當前狀態(tài)：可用（首次使用優(yōu)惠？）】
等價天平？付出代價？
林曉曉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聽起來就像惡魔的交易！但……卻是她眼前唯一的、可能的生路！
付出代價……會是什么？失去味覺？忘記昨天發(fā)生的事情？一天感覺不到快樂？還是……一條胳膊暫時不能動？
未知的后遺癥讓人恐懼。
但是，比起現(xiàn)在就傷重不治，或者因為沒積分而被系統(tǒng)抹殺，似乎……值得一試？
她看著那需要80積分才能修復的內(nèi)傷，又看了看那灰撲撲的天平圖標，眼神劇烈掙扎。
用暫時的代價，換活下去的機會，換繼續(xù)追查的資本……
干！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奔赴刑場般，用意念點擊了那個圖標。
一個虛幻的、古老的、銹跡斑斑的天平虛影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一端空空如也，另一端則顯示著她需要的【80積分】。
【請選擇支付‘代價’的類型。】系統(tǒng)的聲音變得異常空洞而漠然，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
【選項一：視覺靈敏度下降50%，持續(xù)240小時（10天）。】
【選項二：味覺喪失，持續(xù)480小時（20天）。】
【選項三：隨機抽取三天短期記憶永久遺忘。】
【選項四：情感鈍化（無法感受到強烈喜悅與悲傷），持續(xù)120小時（5天）。】
【選項五：左臂功能性暫時休眠（無法自如活動），持續(xù)168小時（7天）。】
每一個選項，都讓人不寒而栗。
林曉曉看著這些選項，手指冰涼。失去視覺靈敏度？她還要躲避追殺！失去味覺？20天吃什么都味同嚼蠟？遺忘三天記憶？萬一忘了重要線索怎么辦？情感鈍化？那和機器人有什么區(qū)別？左臂不能動？更是直接廢掉一半行動力！
沒有一個是好選擇！
這就是“等價”交換？未免太殘酷了些！
但她沒得選。
咬了咬牙，她最終選擇了【選項四：情感鈍化，持續(xù)120小時】。
相比其他選項，這個似乎對當前行動的影響最小。只是5天感覺不到大喜大悲而已，或許……還能讓她更冷靜地面對接下來的危機？
【代價已確認。】
【積分+80。】
【‘情感鈍化’效果已生效，持續(xù)120:00:00。】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的麻木感瞬間席卷了她的情緒中樞。之前強烈的恐懼、憤怒、疼痛帶來的委屈、甚至對未來的擔憂，都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玻璃隔開了。
她依舊能認知到這些情緒的存在，卻無法再真切地“感受”到它們。心臟的位置空落落的，一片沉寂。
同時，一股暖流涌入體內(nèi)，快速修復著受損的內(nèi)臟和骨骼。劇痛迅速消退，力量重新回到身體里。
【內(nèi)傷已修復。當前身體狀況：健康。】
身體恢復了，但林曉曉卻感覺自己像少了點什么重要的東西。
她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確認恢復如初。然后，她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冷漠地觀察著外面的街道。
沒有恐懼，沒有緊張，也沒有重獲新生的喜悅。
只有絕對冷靜的、機器般的計算和評估。
“清潔工”可能還在搜尋她。蘇奶奶那邊不知道情況如何。證據(jù)需要備份和轉(zhuǎn)移。積分需要快速賺取……
一個個問題在她腦中列出，優(yōu)先級清晰。
她需要武器，需要信息，需要……反擊。
目光再次落回系統(tǒng)界面，落在了那個灰色的天平圖標上。
或許……還可以再換一點什么？
比如，能讓她找到對方破綻的東西？
【“深淵的注視”……】系統(tǒng)的警告似乎還在耳邊。
但此刻情感鈍化的林曉曉，只是漠然地想著：
那就看看，到底是誰，先被誰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