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盤上的倒計時如同冰冷的秒針,一下下敲打在林曉曉絕對理性的思維核心上。
5小時59分。
5小時58分。
李靜。下一個清理目標。
拯救?這個詞匯無法喚起她任何情感波動。在她的評估體系里,李靜此刻的價值在于:1.可能持有更多關于“寰宇”掩蓋真相的直接證據;2.作為幸存者,她的證詞具有特定分量;3.她的存活本身,就是對“清潔工”效率和“寰宇”權威的一種打擊。4.拯救行為可能提升蘇奶奶的“希望”數值,有利于救贖任務。
結論:李靜存活價值>死亡價值。
行動優先級:高。
方案制定需要在情報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進行。黑曜石會如何執行“記憶清理(物理)”?再次制造意外?入室刺殺?李靜現在何處?狀態如何?
需要信息。立刻。
林曉曉如同鬼魅般離開倉庫區,找到一個最近的公共圖書館,利用免費電腦和公共WiFi(經過簡單跳板偽裝),開始高速信息檢索。
首先,李靜的公開信息。社交媒體最后更新停在昨天,內容是關于工作疲憊。公司內部通訊錄顯示她今天請假。沒有出行記錄。
其次,交通監控(利用系統提供的低級權限短暫接入)。追蹤到李靜今早的車輛最后出現在她所住的高檔公寓地下車庫,之后再無離開記錄。大概率在家。
第三,公寓安保。高端樓盤,門禁嚴格,電梯需刷卡至對應樓層,樓道有監控。強攻不智。
第四,可能的“意外”。李靜請假在家,“意外”大概率發生在住所內。煤氣泄漏?突發疾病?入室搶劫?
黑曜石偏好偽裝意外,但上次狙擊失敗后,他們是否會更直接?
評估:入室刺殺概率40%,制造意外概率60%。
無論哪種,都需要潛入。
林曉曉看了一眼積分:100。【等價天平】冷卻中。道具商城……
她目光鎖定在一個價值80積分的道具上:
【“故障誘導器”(一次性)】:使指定電子設備(如門禁系統、監控探頭、警報器)陷入短暫(5-10分鐘)的隨機故障狀態(如門鎖失靈、監控雪花、警報誤報)。售價:80積分。
正好。剩下的20積分備用。
“兌換。”
【積分-80。剩余積分:20。】
一個看起來像老舊藍牙耳機充電倉的小盒子落入手中。
出發。
李靜所住的“鉑悅府”公寓樓下午相對安靜。林曉曉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大樓背面的設備通道。這里也有監控,但盲區較多。
她計算著保安巡邏的間隙,如同壁虎般利用外墻凸起和排水管向上攀爬。【痕跡模糊】讓她的身影在樓下路人的無意一瞥中如同錯覺。【基礎潛伏知識】讓她精準地避開每一處可能的視線焦點。
目標樓層:17樓。
李靜家的陽臺窗戶關著,但里面窗簾沒有完全拉攏。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客廳燈開著,電視也開著,但沒有人影。
林曉曉如同無聲的落葉,貼在陽臺外側。她拿出【故障誘導器】,對準陽臺的智能門鎖和室內可能存在的紅外警報器(高端公寓常見)。
按下按鈕。
沒有聲音,但門鎖上微弱的指示燈不規則地閃爍了幾下。室內某個角落傳來極輕微的“嘀”一聲誤報,隨即沉寂。
她輕輕推了推陽臺玻璃門——開了一條縫。
成功了。
她閃身而入,動作輕緩地拉上門,瞬間融入客廳的陰影里。電視里播放著吵鬧的綜藝節目,掩蓋了她細微的聲響。
【惡念感知】全開。
沒有明顯的、針對性的殺意。但是……有一種極淡的、彌漫在空氣中的不協調感。
像是……煤氣的味道?非常非常淡,幾乎被香薰機的水果味掩蓋。
煤氣泄漏?!制造意外!
林曉曉眼神一凜,立刻屏住呼吸,貓著腰快速搜索。廚房!煤氣灶開關被撥到了開啟狀態,但沒有點火,天然氣正在無聲地泄漏!
她迅速關閉閥門,打開廚房窗戶通風。
好險!如果再晚來一段時間,濃度達到臨界點,一個電火花(比如電視開關、手機來電)就可能引發爆炸!
黑曜石的人已經來過了!他們設置了延遲生效的“意外”!
李靜呢?
林曉曉握緊從倉庫雇員身上搜來的匕首,悄無聲息地搜索各個房間。
臥室的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
李靜穿著睡衣,倒在床邊地毯上,臉色潮紅,呼吸急促而微弱,額頭上都是冷汗,似乎處于半昏迷狀態。旁邊倒著一個水杯,幾粒白色的藥片滾落在地。
不是煤氣中毒的癥狀!是下藥!
雙重保險?煤氣泄漏加藥物過量?制造她服藥自殺不慎引發煤氣爆炸的假象?
好毒辣的手段!
林曉曉上前檢查。生命體征微弱,但還有救。可能是大劑量的安眠藥或鎮定劑。
她立刻試圖喚醒李靜:“李靜!醒醒!”
李靜毫無反應。
需要送醫洗胃!但出去風險極大,黑曜石的人可能就在附近監視,等待“意外”發生!
時間不等人!
林曉曉的目光掃過房間,看到梳妝臺上放著李靜的手機。她拿起手機,用李靜的手指解鎖(指紋),快速翻找通訊錄。
沒有家人。朋友寥寥無幾。最近的聯系人大多是同事和……一個備注為“王醫生”的號碼。
私人醫生?
賭一把!
她立刻用李靜的手機撥打那個號碼,同時壓低聲線,模仿李靜虛弱而驚慌的語氣(情感鈍化讓她能完美控制聲帶而不帶情緒):“王、王醫生……我不小心藥吃多了……頭好暈……難受……你能馬上來一下嗎?別、別告訴別人……”
電話那頭的王醫生似乎有些驚訝,但基于職業道德沒有多問,立刻答應過來。
林曉曉迅速報出地址和門牌號,然后掛斷電話,清除通話記錄。
將手機放回原處。把李靜稍微扶正,擺出更容易被發現的姿勢。清理掉自己來過的痕跡。
然后,她再次利用【故障誘導器】的剩余效果,干擾了樓道了監控片刻,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原路撤離,消失在樓外的陰影中。
她沒有走遠,而是在對面一棟樓的視線死角里潛伏下來,如同冰冷的觀察者,等待著。
十分鐘后,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匆忙駛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提著醫療箱快步上樓。
又過了幾分鐘,公寓樓的物業和保安似乎被驚動,也出現了。
一切都在混亂中進行。
林曉曉看到李靜被擔架抬了下來,送上救護車。王醫生跟在旁邊,臉色嚴肅。
成功了。李靜大概率能活下來。
黑曜石策劃的“意外”被徹底攪黃。
但是……
林曉曉冰冷的眼眸微微瞇起。李靜被送去醫院,意味著她暫時脫離了直接危險,但也意味著她暴露在了更多視線下。“寰宇”和“黑曜石”肯定會知道行動失敗,會采取其他措施嗎?滅口是否會升級?
而且,自己冒充李靜打電話,那個王醫生會不會產生懷疑?會不會報警?
變數增加了。
但無論如何,目標“阻止清理”暫時完成。
【成功阻止目標‘李靜’被清理。支線任務‘被掩蓋的真相’進度更新:65%。】
【因判官干預,間接拯救一條生命(盡管目標存在道德瑕疵)。獎勵:善惡積分+200。當前積分:220。】
【警告:您的行動已引起‘黑曜石國際’的高度關注,威脅等級可能提升。】
積分到賬。威脅升級。冰冷的等價交換。
林曉曉面無表情地查看著收獲,情緒領域依舊一片荒蕪。
她轉身,準備返回安全屋。蘇奶奶還需要安置。
就在她穿過一條僻靜小巷時,【惡念感知】突然捕捉到前方拐角后傳來一股極其微弱、但帶著熟悉冰冷感的視線!
不是殺意,是那種觀察的、評估的視線!和之前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對方竟然跟蹤到了這里?!還是預判了她的撤離路線?
林曉曉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匕首反握在手,身體壓低,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死死盯住拐角。
一個身影緩緩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不是想象中魁梧的雇傭兵。
而是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風衣、身材高挑修長的男人。他臉上戴著一個遮住上半張臉的、造型優雅的銀色金屬面具,只露出線條完美的下頜和一雙……含著戲謔笑意的、深邃如星海的藍色眼眸。
他就那樣隨意地站在那里,卻仿佛是整個陰影的主宰,周身散發著一種慵懶而危險的氣息。
“晚上好,判官小姐。”男人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低沉悅耳,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磁性,“或者,我該稱呼你……林曉曉?”
他精準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曉曉的心臟猛地一縮(生理反應),但情感鈍化讓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微微收縮,像盯住獵物的冷血動物。
“那份‘禮物’,還喜歡嗎?”男人輕笑著,向前邁了一步,姿態悠閑,仿佛只是在散步偶遇,“看你活蹦亂跳地攪黃了又一次‘清理’,我就放心了。游戲要是結束得太快,就不好玩了,不是嗎?”
林曉曉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匕首,計算著攻擊距離、角度和對方可能的身手。數據庫里沒有這個人的任何信息,威脅等級:未知(極高)。
“別那么緊張。”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笑著舉起雙手,做了一個無害的手勢,盡管他那雙帶笑的眼睛里沒有絲毫暖意,“我今天不是來給你添麻煩的。相反,我是來……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他的目光落在林曉曉依舊緊握的匕首上,語氣帶著一絲玩味:“比如,教你一下,刀子……該怎么用。”
話音未落,林曉曉只覺眼前一花!
根本看不清動作!對方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她的動態視覺捕捉能力!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精準地敲在她的手腕上!
“當啷!”匕首脫手飛出,掉在遠處地上。
下一秒,她的喉嚨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輕輕扼住,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沒有窒息,卻讓她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男人另一只手優雅地接住了從她口袋里震掉的、那枚屬于黑曜石雇員的戰術纖維碎片,放在眼前看了看。
“小聰明不錯。”他低聲評價,溫熱的呼吸幾乎噴在她的耳廓上,帶來一陣戰栗般的寒意,“但還不夠。”
林曉曉僵在原地,絕對的武力壓制讓她所有的計算和方案都失去了意義。情感鈍化狀態下,恐懼無法滋生,但一種絕對的、基于實力差距的“無法對抗”的認知,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程序核心。
男人低頭,面具后的藍色眼眸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毫無表情的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平靜。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松開扼住她喉嚨的手,反而用指尖輕輕拂過她冰冷的臉頰,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感,“我開始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說完,他將那枚纖維碎片塞回她僵硬的手中,后退一步,如同來時一樣,優雅地融入了身后的陰影里,消失不見。
只留下最后一句話,在空中緩緩飄散:
“小心點玩。別真的把自己弄丟了,‘判官’。”
巷子里重歸寂靜。
林曉曉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一尊被凍結的雕像。
過了好幾秒,她才緩緩抬起手,摸了摸剛才被觸碰過的臉頰。
那里,沒有任何溫度。
只有一種被頂級掠食者標記過的、冰冷的戰栗感,深入骨髓。
【情感鈍化剩余時間:98小時17分。】
【遭遇未知高權限個體。威脅等級重新評估:A(極度危險)。】
【數據更新:‘深淵的注視’強度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