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接到《山野慢游》節目組電話時，正蜷在保姆車后座補覺。前一晚拍大夜戲到凌晨，眼下青黑重得像潑了墨，助理小周捏著手機，聲音壓得跟蚊子似的：“哥，節目組電話，確認下周錄不錄?！?/p>

他掀了掀眼皮，聲音啞得發沉：“接?！?/p>

電話那頭制片人熱絡得很：“沈老師辛苦！下周三進組浙西深山，車程三小時，檔期沒問題吧？嘉賓有張曼老師，還有溫棠周航夫婦、小愛豆陸柯，以及蘇清圓老師——您倆合作過《舊巷》，鏡頭前自然，節目組特意湊的熟臉局。對了，還有個特殊小嘉賓，十歲的小導演林小夏，這孩子想法多，節目里得多仰仗您幾位前輩照應著咯?！?/p>

沈硯指尖無意識摩挲座椅縫線（蘇清圓上次坐他車，說“這線磨手”，特意讓小周換軟布墊的地方），淡聲應：“挺好。”掛了電話，小周遞溫水：“哥真去??？您不愛綜藝折騰，哪有家里舒服。”

他望著窗外樹影笑——上周探蘇清圓班，躲保姆車里，瞥見她助理拿“山野慢游”企劃書往化妝間跑。她裹著戲妝，鬢角沾假血漬，扒車窗笑：“你怎么來啦？不怕被拍？”

他擦她鬢角，遞糖炒栗子：“給你帶的，熱乎。”她剝栗子被燙縮指尖，他攥著呵氣，她忽抬頭：“有綜藝找我，去山里待十天，去不？”

他那時沒說“我也去”，只捏她指尖：“想去就去，山里空氣好，歇口氣?！?/p>

原來她真應了。

蘇清圓接到確認消息時，正試錄節目衣服。經紀人林姐比米白色沖鋒衣：“就它，耐臟上鏡，山里溫差大，多帶厚的。”

她轉圈笑：“聽你的?！绷纸惘B衣服忽道：“制片人選站位，把你跟沈硯放一排，說‘合作過有默契’，沒意見吧？對了，還有個十歲小導演林小夏，節目組說這孩子鬼靈精，您多擔待著點。”

蘇清圓疊衣服的手頓了頓，鏡子映出微紅耳尖。她低頭塞襪子，輕聲：“沒意見，合作過站一起正常，小導演呀，聽著就有趣?！?/p>

心里卻打鼓——她知道沈硯會來。昨晚他問“下周有空嗎”，她回“錄綜藝”，他隔十分鐘回“巧了，我也是”，句號收尾。她太熟悉這細節，他一開心就愛用句號，像藏雀躍又怕露破綻。

林姐念叨：“嘉賓有溫棠周航，上次頒獎禮溫棠夸你演技自然；張曼老師是前輩，勤快點準沒錯。”“知道啦林姐?！碧K清圓應著，把沈硯去年織的圍巾（針腳歪扭，他嘴硬“隨便織的”，她圍上時他耳尖發紅）塞進箱角——帶這個，像他在身邊。

手機震，沈硯發：“行李別帶太多，山里不好拿。對了，聽說有個十歲小導演，節目組夠敢玩。”

她抿嘴笑，回：“知道啦，你也是。別帶黑咖啡，節目組有熱水。小導演叫林小夏呢，聽著就古靈精怪，肯定好玩?！?/p>

秒回“好”，沒多聊，卻像細弦輕晃。

進組那天晴天，蘇清圓車到山腳，遠遠見節目組牌子、保姆車。陸柯穿亮黃衛衣，背大背包迎上來：“清圓老師來啦！張曼老師、溫棠姐上去了，沈硯老師也在，還有咱們的小導演林小夏，這孩子正拉著張曼老師問東問西呢，剛還念叨您呢?！?/p>

蘇清圓心跳漏拍，笑著點頭：“上去吧，我倒要會會這有趣的小導演?！?/p>

石階上撞見沈硯和周航說話，旁邊還站著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抱著個小本本，仰著腦袋語速飛快：“沈老師，我設計了個‘山林尋寶’環節，您覺得讓嘉賓找野栗子當寶藏咋樣？既貼合山里環境，后期剪輯還能穿插您之前演修船匠時手部特寫，呼應您‘有故事的手’……”沈硯聽得認真，偶爾點頭，那副專注又略帶懵懂的樣子，像極了他研究新劇本時的神態。他穿灰沖鋒衣，頭發剪短，風掠碎發。聽見腳步聲，他轉頭，目光停她身上半秒即挪開，淡聲：“來了?！?/p>

像普通同事，客氣疏離?？伤匆?，他站風口，把沒風的石凳讓出來——她提過“坐風口頭疼”。

周航拍沈硯肩：“等清圓老師湊齊人，溫棠看民宿呢，帶你倆過去。對了，小夏這孩子，想法一個接一個，可得讓她少折騰點，別累著您幾位。”

沈硯沒動，彎腰拎起她腳邊化妝箱（看著輕，實則沉）：“我來吧?！?/p>

“不用，我自己來?！彼專讣馀鏊直常瑴販氐摹?/p>

“重?！眱勺致渌铮飧t，松了手跟他走。

石階窄，胳膊偶爾相碰，他刻意慢步配合。她看他拎箱背影，安心又甜——鏡頭沒開，這片刻“不避嫌”，夠她藏喜歡。

到民宿，張曼坐石桌喝茶，身旁的林小夏正蹲地上，拿樹枝在泥土地上畫民宿布局圖，嘴里嘟囔：“這兒設成早餐任務點，嘉賓得用山里野菜換食材，既能宣傳原生態，又能制造互動沖突……”看見蘇清圓，眼睛一亮，蹦跳著過來：“清圓老師！我可喜歡您演的民國小姐啦，旗袍下擺掃臺階那怯勁兒，我看了都想保護您！對了對了，我設計了個‘復古派對’環節，您到時候穿旗袍當評委唄，肯定超美！”

溫棠也挽著周航出來笑：“民宿干凈，分房啦——我和周航一間，張曼老師一間，陸柯一間，沈硯和清圓老師……剩兩間挨著的，行不？小夏就跟我和周航住，這孩子晚上愛說夢話，得盯著點。”

林姐忙應：“都行?！?/p>

蘇清圓沒說話，偷瞥沈硯——他放箱子時，指尖輕碰她房卡，像確認。

陸柯蹦跳去放行李：“我先去啦，等會兒開錄！小夏導演，您快給我講講后續環節呀！”

張曼笑：“你們也去放行李，歇會兒，導演開完短會就錄。小夏，別老纏著人，先讓前輩們歇口氣。”

林小夏吐吐舌頭，抱著小本本跑開：“那我去給溫棠姐說新點子咯！”

沈硯拿兩張房卡，遞她一張，指尖相碰如錯覺：“我在你隔壁?！?/p>

山風穿窗，草木清香漫進來。蘇清圓把圍巾放枕邊，藏好的喜歡，像山里光，不用太亮，夠暖兩人就好。

另一邊，林小夏趴在溫棠房間的窗邊，小腦袋里還在轉著各種綜藝環節。她掏出小手機，給遠在城里的導演媽媽發消息：“媽媽媽媽，我今天見到沈硯老師和蘇清圓老師啦，他倆站一起氛圍怪怪的，是不是有情況呀？我要把這當素材，設計個‘暗戀線’隱藏任務，肯定能爆！”發完還美滋滋地想，等節目播了，自己這個小導演說不定能火一把，到時候找爸媽要獎勵，買更多好看的劇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