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民宿的瓦檐時,林小夏已經揣著任務卡,蹲在院子里的石階上晃腿了。她扎著的羊角辮上還沾了片晨露打濕的槐葉,見沈硯和蘇清圓先后從房間出來,立刻舉著小喇叭蹦起來:“沈老師!清圓老師!‘山林尋寶’八點準時開賽!遲到的人——”她故意拖長音,晃了晃手里的小本本,“——就拿不到‘換紅燒肉’的特權卡啦!”
陸柯是被“紅燒肉”三個字勾出來的,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扒著門框喊:“小夏導演!算我一個!我眼神好,肯定能找著最多寶藏!”張曼也披著厚外套走出來,笑著拍了拍林小夏的肩:“你這孩子,比雞叫還準時。”溫棠和周航跟在后面,溫棠挽著周航的胳膊,打趣道:“看來今天得動真格了,為了紅燒肉也得拼。”
林小夏早把任務卡分好了,往石桌上一擺:“分組我都想好了!陸柯哥哥跟沈老師一組,清圓老師跟我溫棠姐一組,張曼老師跟周航哥一組!強弱搭配,公平!”
陸柯立刻黏到沈硯身邊,像只小尾巴:“沈老師!我跟您一組,保證不拖后腿!我老家就在山里,掏鳥窩找野果,門兒清!”沈硯被他逗笑,拿起任務卡掃了眼——寶藏藏在后山,有野栗子、干柴、野蜂蜜,甚至還有林小夏特意放的“老物件”,找到一樣能換對應特權,最多的組能指定晚餐菜色。
蘇清圓拿起另一張任務卡時,溫棠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壓低聲音笑:“正好,跟你說說話。”兩人跟著地圖往后山走,晨露沾濕了褲腳,涼絲絲的。溫棠撥開路旁的野蒿,忽然轉頭問:“你跟沈老師,是不是不止合作過那部《舊巷》?”
蘇清圓的指尖在任務卡邊緣捏了捏,裝傻:“就那部呀,溫棠姐怎么這么問?”
“直覺唄。”溫棠笑得眼尾泛出細紋,“剛才小夏喊你們,沈老師那眼神,先往你門口飄了半秒才挪開。周航以前追我時也這樣,人還沒醒透呢,眼睛先找我在哪兒。”
這話讓蘇清圓的耳尖悄悄紅了,忙低頭看地圖:“您肯定看錯了,他大概就是隨便掃了眼。”話音剛落,就見溫棠指著前面的老松樹笑:“你看那樹洞里!是不是有東西?”
樹洞里塞著個藍布小包,掏出來是罐野蜂蜜,罐口貼著張紙條:“可換紅糖姜茶一杯”。溫棠掂了掂罐子:“運氣不錯,這蜂蜜看著就純,比城里買的甜。”
另一邊,陸柯正跟著沈硯在蕨類叢里鉆。他嘴沒停過,一會兒問“沈老師您拍武打戲真不用替身嗎”,一會兒又說“我看《舊巷》時,為您和清圓老師的角色哭了三回”。沈硯耐著性子應著,目光卻時不時往蘇清圓的方向飄——隔著層薄樹影,能看見她彎腰撿什么,溫棠正給她遞小籃子,陽光落在她發頂,像撒了層碎金。
“沈老師!您看石頭縫里!”陸柯突然指著塊青石喊。沈硯走過去,從石縫里摸出個木盒,打開一看,是方巴掌大的硯臺,看著像仿的舊物,硯邊刻著朵歪歪扭扭的梅花。他指尖摩挲著刻痕,愣了愣——他爺爺留的那方老硯臺,硯邊也有朵梅花,是爺爺親手刻的。上次蘇清圓來他住處,蹲在書桌前看硯臺,還說“這梅花刻得真好,像要開似的”。
“沈老師?這算寶藏不?”陸柯湊過來。
“算。”沈硯把木盒塞進背包,聲音低了些,“先拿著。”
兩人又找著袋野栗子、一塊舊懷表,陸柯數著“三樣啦”,興奮地往蘇清圓那邊望:“不知道清圓老師她們找著多少了。”
沈硯沒接話,卻看見蘇清圓正蹲在溪邊洗手,溫棠站在她身后替她擋著低矮的樹枝。她的發尾沾了片草葉,抬手撥頭發時,手腕上的細銀鐲晃了晃——那鐲子是他去年在古玩街淘的,說是“道具同款”,其實是特意給她找的,內側刻了個極小的“硯”字。
“沈老師您又看清圓老師呢!”陸柯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擠眉弄眼,“您是不是覺得清圓老師好?我也覺得!她上次還給我簽名了,字特好看!”
沈硯拍了下他的腦袋:“好好找你的。”心里卻軟了軟——她總把他給的東西帶在身上,像藏著個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
到中午集合時,各組都有收獲:張曼和周航找著了五捆干柴、兩個搪瓷杯,換了“免洗碗”特權;溫棠和蘇清圓除了野蜂蜜,還找著串野山楂,換了“晚半小時起床”;沈硯和陸柯找著四樣,算第二,陸柯撇撇嘴:“就差一樣!不然就能指定吃紅燒肉了!”
林小夏卻突然舉著小喇叭喊:“沈老師那方硯臺算‘隱藏寶藏’!能額外換‘指定一道菜’!”
陸柯瞬間蹦起來:“那就能吃紅燒肉了?!”沈硯看了眼蘇清圓,她正低頭給野山楂去核,指尖沾了點紅汁,像抹了層淡胭脂。他對著林小夏點頭:“那就做紅燒肉吧。”
下午自由活動時,陸柯拉著林小夏學“導戲”,在院子里給石子當“演員”講戲;張曼搬了竹椅在廊下曬野菜,手里織著件小毛衣——說是“給朋友的孫子織的”;溫棠和周航去后山拍“情侶照”,周航拍不好,被溫棠笑著推了把,兩人在草地上鬧成一團。
沈硯回房擦他的老硯臺,擦著擦著,聽見隔壁傳來輕細的歌聲。是首老民謠,調子軟乎乎的,是蘇清圓的聲音。他放了硯臺,悄悄走到門口,門沒關嚴,留著道縫——她正坐在窗邊,手里捏著片山楂葉,對著窗外的山唱,尾音被風吹得輕輕飄。
他沒敢打擾,就靠在門后聽。直到她唱完,他才輕手輕腳回房,從背包里摸出顆橘子糖,剝開糖紙放進嘴里——和她的歌聲一樣,甜得很。
傍晚沈硯掌勺做紅燒肉,蘇清圓站在旁邊遞調料。他舀了勺湯汁嘗咸淡,轉身時不小心蹭到她的手,她像被燙似的縮了縮,手里的醬油瓶晃了晃,他伸手扶穩,指尖碰著她的手背,溫溫的。
“小心點。”他說。
“哦。”她低頭應著,耳尖又紅了。
林小夏舉著相機在旁邊拍,偷偷給后期備注:“這里加柔光!要甜!”
晚飯時,紅燒肉一上桌就被搶光了。陸柯塞得滿嘴是肉,含糊著喊“沈老師您太會做了”;張曼嘗了塊,夸“比飯店做的香”;溫棠夾了塊給周航,笑著說“學學人家沈老師”。沈硯沒怎么動筷,只悄悄往蘇清圓碗里放了塊瘦的——她不愛吃肥的,他記得。
夜里篝火晚會,林小夏起哄“每人唱首歌”。陸柯唱了首流行歌,跑了半拍,自己笑倒在地上;溫棠和周航合唱《小幸運》,唱到“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時,周航捏了捏溫棠的手;張曼唱了段黃梅戲,調子婉轉,聽得眾人都靜了。
最后輪到蘇清圓,她被陸柯推到篝火旁,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我唱首民謠吧。”
調子起時,沈硯正坐在角落撥弄柴火。她唱的還是下午那首,只是沒了風聲,更清楚些。“山尖尖的月,落進溪水里,我把心事,藏進野蜂蜜……”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篝火的火星上,竟也沒被燒化。
沈硯抬眼看她,火光映在她臉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軟乎乎的。他忽然想起早上那方仿品硯臺,又想起自己那方真的——等回去了,帶她去看爺爺的老硯臺吧,順便告訴她,硯邊的梅花,其實刻的是“圓”字。
林小夏舉著相機對著他,鏡頭里,他嘴角悄悄彎著,眼里的光比篝火還亮。她偷偷按了快門,心里念:“這暗戀線,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