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沈聿?!是不是他干的?!”
蘇晚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撕裂空氣,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憤怒和絕望,在死寂的客廳里炸開!她沖到江嶼面前,仰著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身體因?yàn)榧佣鴦×翌澏吨褚粡埨瓭M到極限的弓。
江嶼站在門口,逆著光,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玄關(guān)投下濃重的陰影。他臉上的疲憊和陰郁在蘇晚的質(zhì)問下驟然凝固,隨即被一種更加深沉的、近乎暴戾的寒意覆蓋。他垂著眼,目光落在她因?yàn)閼嵟で哪樕希茄凵皲J利得像冰錐,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壓抑著風(fēng)暴的審視。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來,沉重的腳步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他手里拎著的那個黑色琴盒,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他走到客廳中央,目光掃過滾落在樓梯口那個孤零零的保溫飯盒,眼神微微一凝,隨即又移開,最終落在蘇晚身上。
“舞臺破壞?”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剛從外面帶回來的、冰冷的夜氣,“演出取消?”
“是!”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zhuǎn),“就在剛才!彩排的時候!桁架被人動了手腳!背景板砸下來了!設(shè)備毀了!媒體都堵在外面了!小陳說……說演出肯定要取消了!江嶼!是不是沈聿?!一定是他!他那天說過……他說過你會后悔的!他……”
“夠了!”江嶼猛地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壓!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籠罩在陰影里,帶著一種迫人的壓力,“我的事,不用你管!”
又是這句話!
又是這句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用你管”!
蘇晚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屈辱和憤怒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她猛地抬起頭,淚水終于決堤而出,混合著巨大的委屈和憤怒,洶涌地沖刷而下!
“不用我管?!”她嘶聲喊道,聲音因?yàn)榧佣怃J地顫抖,“江嶼!你以為我想管嗎?!你以為我想看到你被毀掉嗎?!你以為我想看到你像十年前一樣,再次被人踩進(jìn)泥里嗎?!”
她猛地指向樓梯口那個被掃落的保溫飯盒,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尖銳:“你看到了嗎?!那是什么?!那是你的‘關(guān)懷’?!你的‘憐憫’?!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一個需要你施舍一點(diǎn)粥、一點(diǎn)藥的可憐蟲?!一個被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麻煩房客?!”
她一步步逼近他,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擋不住眼底翻涌的絕望和憤怒:“是!我是麻煩!我活該被沈聿拋棄!活該被你看不起!可你呢?!江嶼!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撕了那張邀請函就很了不起嗎?!你以為你在臺上說那些話就很深情嗎?!你連自己都保護(hù)不了!你連一場演出都守不住!你憑什么……憑什么用那種眼神看我?!憑什么對我說‘不用你管’?!”
她的質(zhì)問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江嶼的心上!他臉上的冰冷和戾氣在蘇晚的控訴下寸寸龜裂,眼底翻涌起驚愕、憤怒,還有一種……被徹底刺痛后的、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蘇晚!”他低吼一聲,伸手想抓住她顫抖的肩膀!
“別碰我!”蘇晚猛地后退一步,像被毒蛇咬到一樣躲開他的手!她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冰冷的絕望和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你知道嗎?沈聿……他來找過我!”
江嶼的動作猛地頓住!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演唱會后臺那天晚上!”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種破碎的、冰冷的笑意,“他給我發(fā)了短信!發(fā)了照片!就是你那個……‘十年不見’的經(jīng)紀(jì)人!林薇!她貼著你!那么近!那么曖昧!他還告訴我……他在藍(lán)灣半島酒店頂層套房等你‘?dāng)⑴f’!”
她看著江嶼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看著他眼中翻涌的震驚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痛楚,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和更深的絕望:“你以為我為什么跑出去?!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在雨里?!因?yàn)槲液ε拢∥液ε驴吹侥阋蚕裆蝽惨粯樱∠袼心腥艘粯樱“盐耶?dāng)成一個用完就丟的垃圾!”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尖利:“可你呢?!江嶼!你做了什么?!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黑暗里!你把我當(dāng)成瘋子!你甩門而去!你告訴我‘該是你走’!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的演出毀了!你又要告訴我‘不用我管’?!”
巨大的情緒沖擊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搖晃了一下。她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更濃重的血腥味,試圖穩(wěn)住自己。
“還有……”她看著江嶼,眼神里最后一絲光亮也熄滅了,只剩下冰冷的、絕望的灰燼,“你知道沈聿……沈聿還對我說過什么嗎?”
她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卻比剛才的嘶喊更加刺骨:
“他說……他說我身上流著我媽的血。他說我媽是個瘋子……是個被男人拋棄、最后孤獨(dú)爛死的瘋子……”她的聲音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巨大的恐懼和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喉嚨,“他說……他說我遲早也會變成那樣……變成一個……沒人要的……瘋子……”
最后兩個字,她幾乎是氣音吐出來的,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
她看著江嶼,看著他臉上所有的表情瞬間凝固、碎裂,看著他眼中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震驚、憤怒、難以置信,還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近乎毀滅性的心疼!
“他……他用這個威脅我……”蘇晚的聲音徹底破碎,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猛地癱軟下去!她跪倒在地板上,雙手死死捂住臉,壓抑了太久的、巨大的恐懼和委屈如同潰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他說……他說如果我不離開你……他就……他就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她蜷縮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泣不成聲,“他說……他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是個瘋子的女兒……我……我也會……我也會瘋的……”
她再也說不下去,只剩下絕望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在死寂的“嶼居”里回蕩!那哭聲里,充滿了被詛咒的恐懼,被威脅的屈辱,被拋棄的絕望,還有……那深埋心底、從未愈合的、關(guān)于母親死亡的冰冷傷口!
江嶼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
他看著地上那個蜷縮成一團(tuán)、哭得渾身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消失的身影。聽著她斷斷續(xù)續(xù)、泣不成聲的控訴。
沈聿的威脅……
林薇的算計……
舞臺的破壞……
還有……她母親……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蘇晚絕望的哭聲,狠狠地、殘忍地串聯(lián)在了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混合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尖銳刺骨的心疼,如同火山噴發(fā)般,在他胸腔里瘋狂炸開!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出“咯咯”的脆響!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條條猙獰的毒蛇!
那雙總是帶著頹廢和疏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著一種近乎毀滅的、暴戾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