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鐘少是被雨聲喚醒的。秋天的雨,沒有夏天來得那么熱烈,但不眠不休的,敲打著窗子,執(zhí)拗地要引起人的注意。
習慣性地去摸拐杖,拄著出了臥室。香氣撲鼻,開放式的廚房里,一道纖細的人影正站在流理臺前,手里拿著勺子,輕輕攪動鍋里的食物。很熟悉的氣息,應(yīng)該是香米紅豆粥,小時候,媽媽最愛給他做這個,難為一一還記得。鐘少站在那里,心里忽然生出些溫暖,這些年,他幾乎忘了這種味道:有個家,有個人,有個為他而馨香的早晨。
他就站在那兒,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忙碌的人轉(zhuǎn)身,看見他,眉眼揚起明亮的笑:“允奚,你醒了。”
“做了什么,這么香?”鐘允奚收起神思,笑笑走過去。
“香米紅豆粥,你小時候最愛吃了。”一一盛了一勺粥吹吹送到他面前,“嘗嘗看,是不是這個味道。”
鐘少看看那勺粥,粘粘糥糥的,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兩顆紅豆已經(jīng)煮得裂了皮,露出里面粉紫的豆沙,口感定是極好的。
但他還是搖搖頭:“沒刷牙呢,一會兒吃。”
一一沒說話,只把勺子又往他唇邊湊湊,兩只大眼睛執(zhí)拗地看著他,亮晶晶的,一如窗外的秋雨。
鐘少搖搖頭,張嘴把那勺粥含進嘴里,然后點點頭:“好吃。”
一一臉上的笑瞬間蕩開,一手把他往洗手間推:“那就快去洗漱,馬上開飯。”
鐘少笑著進了洗手間,見臺面上擺著許多女士洗護用品,眉頭微皺,這個一一,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這里的主人。在他面前,她從來沒這么自信和強勢,這樣的她,他很不習慣。
吃過早飯,鐘少開始訓練,一一就打掃起了房間。她還特意讓鐘少給鐘點工打了電話,讓她這段時間不用過來,說她會全權(quán)負責鐘少的飲食起居。
鐘少本來是不同意的,想想鐘點工來了也是麻煩,一一畢竟是明星,要是被認出來,怕對她影響不好,便由著她了。他點頭的那一刻,一一興奮得奔過來,摟過他的脖子就在他頰上親了一下,鐘少被弄得一愣,正要伸手去推,一一已經(jīng)放開了他:“允奚,我從現(xiàn)在開始,你由我包辦了。”
看著她那張揚的笑,鐘少再也冷不住臉,轉(zhuǎn)頭輕斥一聲:“以后不許胡鬧。”然后,就又悶頭練習起來。
正練著,手機響了,一一幫他拿過來,順手按了接聽。電話是馬場打過來的,問蝶兒是否跟鐘少在一起。
“怎么,她不在馬場?”鐘少意外地皺眉,握著電話的手緊了一分。
“兩天前她說去醫(yī)院看您,就沒回來。”
“兩天不見人,你們怎么剛打電話?”
“您說過,讓我們這幾天準許她自由活動,我們就沒太在意。直到昨天晚上,幫她照看艾瑪?shù)鸟R師來匯報,我們才知道她一直沒回來。”
“那昨晚你們就沒派人去找?”
“蝶兒平時除了呆在馬場,哪里也不去。我們都以為她在您那兒,因為太晚了,就沒打擾。”
“以為以為,為什么不打個電話問清楚?算了,我現(xiàn)在派人去找,你也問問張馬師,看她可能去了哪。”
“好,我這就叫人去問,您看艾瑪這邊?”
“就這兩天,翻不了天,先讓人幫忙照看著。”
鐘少掛了電話,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想想又撿起來,撥出一串號碼:“來接我一趟,在家。”
不知那邊嚷句了什么,他眉蹙得更緊:“給你五分鐘時間穿衣服,二十分鐘后到我樓下。”
不理那邊的鬼叫,鐘少直接掛了電話,見一一正看他,說道:“我得出去一趟,出了點狀況。”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外面人太雜,你去不方便。”
“沒事,我有裝備,你等著,我馬上就好。”說著,一一就扔了抹布,要去臥室換衣服。
“一一!”鐘少的聲音嚴厲起來,“你在家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要是不聽話,你現(xiàn)在就走!”
一一愣了一下,沒想到鐘少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她眼里迅速汪了淚,然后扭頭往臥室跑:“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
臥室門“呯”的一下關(guān)上,鐘少在原地站了兩秒,還是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開始換衣服。
二十分鐘后,他下了樓,正見到一輛黑色賓利火急火燎地沖過來,一個剎車停在他腳邊。
車窗搖下,程遠弋冒火的臉探出來:“搞什么,一大清早的,讓我扔了香窩美人來給你當司機,事要不急,我可跟你急啊!”
鐘少也不理他,打開后排車門坐上去,收好拐杖:“開車,去允恪的醫(yī)院。”
“別告訴我你的腿又出問題了啊,就說不讓你出院吧……”程遠弋像個老媽子嘮叨起來,鐘少直接打斷:“那丫頭不見了。”
“不見了?這么神秘,莫不是飛回宋朝了?”程遠弋一臉興味,見鐘少拿眼橫他,笑道:“哎,我說你這嘴臉怎么跟丟了媳婦似的?啥時開始對小丫頭這么上心了?情況不對啊!”
“開好你的車,少廢話。”鐘少把頭扭向一邊,自動關(guān)閉耳朵。
雨還在下,層層疊疊的雨點撲上來,破碎、滑落。車窗上蒙了一層水汽,幾乎看不出去,只能看到來往如織的車流,還有各色的傘,漂浮在濕冷的空氣中。
這樣的天氣,那丫頭能跑到哪去?直覺不會在醫(yī)院,可是,還想去確定一下。
果然,到了醫(yī)院,護士們都說這幾天就沒見到蝶兒,兩人調(diào)頭又出來,上了車,鐘少掏出電話打到警局,叫那面給查查有沒有消息,程遠弋也調(diào)動人馬,四處撒網(wǎng)。
安排妥當,兩人開著車在馬路上兜圈子,兩圈下來,程遠弋肚皮叫了,見鐘少瞄他,他理直氣壯:“看什么看,不都是為了你,一大早到現(xiàn)在水都沒喝一口,昨晚還運動過度,我這胃都快抽筋了。”
“是運動過度還是疲軟?一會兒前面街口給你拎瓶鹿鞭酒。”
“鐘允奚,現(xiàn)在是你求我。去給我買早餐,立刻,馬上!”程遠弋一張臉成豬肝色,士不可餓,更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