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輪回了!你哥哥還沒有,喝了孟婆湯還沒忘記你!真煩人!”蜉蝣對這個問題不太感興趣。然后化作一陣青煙遁去,留下一個蜉蝣尸體,蜉蝣尸體的左腳綁著一個離魂絲,右腳沾滿了泥土,橙子蹭過來問問那些泥土的味道,打了個噴嚏。
杜天雪的眼里一下子失去了神采,玩弄沙發邊角,半晌不吭氣。橙子繼續吃東西,阿玻只好回臥室里。兩人一狗都不說話,各自懷著心事。過了摸約十幾分鐘,橙子突然跳起來暴走,沖著家里各個方向大叫,叫完了又趴在地上嗚嗚。阿玻問:“你這是在鬧哪樣呀橙子?”
橙子一怔,小聲哼哼了幾句又無賴地說:“小爺我想發瘋,你管我!”
“管不了!你牛!那給我安分點!不然今晚你餓肚子!”阿玻說完就鉆回臥室里。
“麻煩你出來安慰下這位大小姐吧!”橙子往地上一趴,瞇著眼說,耳朵不住地抖一抖。
杜天雪聽見橙子這樣說,愣了一下,自顧往阿玻爸爸的書房里走去,阿玻卻走出了屋子,伸手攔住她,說:“別想那么多了!我帶你去柳林湖散散步吧!”
杜天雪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此刻,她心里仿佛被千斤重的鉛石死死壓住,無法喘氣。她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很陌生,不再是她覺得美好的世界。從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女孩子,漸漸失去自己的父母親友,她對那個喪盡天良的舅舅突然產生了一點依賴,鳳氏家族,背負著同樣的詛咒。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也不知道怎樣做是對的。擺在她前面的難題,似乎總也解不開。。
“發什么呆,都點頭了!那就走吧!”阿玻說道。
橙子歪歪頭,看下午外面太陽很大,有點不太想出門,但是又不敢不跟出去,吃好吐著舌頭呼哧呼哧跟在后頭。柳林湖邊綠樹茵茵,比起市中心附近涼快多了。阿玻帶她到洛卡萊納餐廳的露天餐區坐下,打了個響指叫waiter來,waiter拿來菜單,他直接推到杜天雪跟前說:“你喜歡吃什么就點!我請客!”
“血腥瑪麗,謝謝!”杜天雪連菜單都沒翻,就直接說道。
“好的!請稍等!先生您要點什么?”waiter彬彬有禮地問。
“伯爵之夜,OK!”阿玻往椅子上一靠,看了看那片湖。
橙子跑到湖邊大喝了一通才回來,安靜地蹲在阿玻腳邊。
“你經常來這里?”杜天雪問道。
“一年一次,每年的5月23號,五年前爸爸失蹤的日子。朝生暮死鬼告訴我,爸爸進了那片柳樹林后就再也不見了蹤影。天上地下怎么都找不到。”阿玻平靜地說起這件事。
“我經常來,爸爸從這里回來后,第二天就跟媽媽遇難了。”杜天雪第一次發現兩個人的心里原來都有個空地,停放著對父母的祭奠。
接著兩個人都沉默了,橙子猛地抬起頭,看到小鬼倏然數出現,躲在一棵樹后面看他們倆。橙子吼了一句,那個小鬼一驚,趕緊跑了,橙子拔腿追去。杜天雪的實現追隨著橙子,突然她好像發現了什么,立刻站起來朝柳樹林那邊跑去,阿玻有點意外,看著一人一狗都跑過去了,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便招來waiter說:“我的卡先押在這里,我離開一會兒。東西晚點上!”waiter將他的信用卡夾在菜單夾里,阿玻正準備跑過去的時候,看見杜天雪和橙子一起走回來了。
“阿玻,那里開滿了六月雪。”杜天雪將手中一朵白色的小花遞給阿玻看。
“六月雪……有什么問題嗎?”阿玻奇怪地問,但是他似乎有種感覺,這和道家又有脫不開的干系。六月雪在江南也是常見的花,但是傳說中象征著冤情。
“十殿鬼王里誰主管那些冤死鬼的債主?”橙子問。
“閻王爺啊!”阿玻脫口而出。
“六月雪就開在閻王殿門口,竇娥當年立下三樁誓愿,其中一樁六月飛雪,那些雪花落地融化后就長出了這種花。六月雪和曼殊沙華一樣,地府生長的花和人間生長的凡花不同,這里的六月雪寒氣陣陣,盡管沒有看到冤魂怨氣,但是這里曾經發生過巨大的冤情。”杜天雪將阿玻手里那朵花放在他掌心,然后吹了一口氣,只見潔白的一朵小花化成一灘水。
“然后呢?”阿玻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Waiter端上來飲料,阿玻和杜天雪都落座了。
“恰好就有這么巧,十八年前,你三歲,我兩歲的時候。這里的確發生了大事,還記得我上次在荷花村嚇唬村長時說的柳林村滅村的事情嗎?當年的柳林村就在柳林直到卓家祖宅那一片。而柳林村滅村,還真是因為一樁冤案,說是一個小青年,醉酒回家路上奸殺了一個女孩,小青年被村里處以私刑亂石砸死,其實那女孩是被村長奸殺的,死后他們倆的鬼魂一起回來報仇,村里近百條人命都沒了,一場大火將村子幾乎夷為平地,就剩了卓家那一片,現在劃歸湖鎮村。”杜天雪喝了一口血腥瑪麗。
“為什么我都不知道啊?”阿玻郁悶地問。
“因為你很少關心這塵世里的事啊!逮完了鬼就是打游戲睡覺,你有去走訪附近村民問過什么嗎?橙子都比你知道的多!”杜天雪有些責怪阿玻的口氣。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是要從卓飛那里入手?”阿玻問。
“對!我們明天設法找到鐘淑,然后埋伏在她家附近。逮住幾只是幾只,接下來回去釜底抽薪,橙子負責刨掉所有槐樁和懾鬼符,阿玻你負責收拾鬼,我去跟我的舅舅會一會!”杜天雪策劃道。
“我們回家去準備吧!對付這些鬼,少不得一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兒!”阿玻想起去磨粉敲骨頭裝子彈畫符印就頭大。
當他們回到家的時候,一個渾身幽藍的鬼,拿著一把閃著光的劍,等在客廳里。那容貌,赫然是孟海冬。阿玻小心地挪動到鞋架附近,杜天雪心里完全沒底了,她和阿玻送走孟海冬的靈魂,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這明明就是“偷龍轉鳳術”煉出的大鬼,一出生就會死去,可是孟海冬和她一起讀大學,這簡直不可能?
橙子雙目紅瞪,開始還原成地獄獵犬的樣子。阿玻突然取下鞋架上方墻壁上掛著的龍泉寶劍,不料杜天雪眼疾手快劈手奪下來,直朝那鬼砍去。那女鬼輕輕揮動光劍,阿玻便被扔出很遠,但是她的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的表情,顯然為劍沒有傷到阿玻感到困惑。杜天雪反身踏墻借力刺向女鬼,女鬼用劍一格,便擋住了她的進攻。橙子火冒三丈地喊:“阿玻,麻煩你再替我寫一次罪己書!”說完,就噴出“罹罪之火”,那綠色的火焰迅速卷向女鬼,女鬼只好遁逃,消失在他們眼前。
“怎么回事?海冬不是?”杜天雪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玻從地上爬起來,淡定地說:“只是和她長得很像,但絕不是她!孟海冬的幽情魂透著自然的良善和平靜,而這個女鬼三魂缺了胎光魂,幽情魂里充溢著仇恨和怨怒,爽靈魂干癟蒼白,七魄之中全是毒。”
“那?”杜天雪更加茫然了。
“我攻入醫院系統查查!很快就有答案了!”阿玻捂著腿上磕傷的地方,走進臥室里,橙子暈乎乎地恢復凡狗的形態,杜天雪打開冰箱拿出冰凍著的紫河車丟到地上,橙子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還把地上的血也給舔干凈了。杜天雪心里突然有點說不清的感覺,當初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孟海冬還有個妹妹,一出生就死了!”阿玻跑出來大叫。
“什么?”杜天雪詫異地問,她幾乎不敢相信,沉默了幾秒才說:“孟海冬家很窮,也許她媽媽把她妹妹賣給了卓飛,讓一對雙胞胎只留一個,另一個在胎里種了符。過去孩子生得多,遇到生女兒,又不敢流掉,就會把肚子里的女兒賣給道士種符,生下來就會死,但是他們不知道自己女兒是被去煉鬼。”
“你們道家有沒有做點像人干的事!簡直一群混蛋!”阿玻突然生氣地說,道家一些敗類為了各種目的做下令人發指的事,實在讓人不齒。
杜天雪被他一震,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徑直打開門跑了出去。阿玻沒想到她居然反應這么大,愣在原地竟沒了主意。
橙子對著阿玻吼道:“還不去追!當初我費了那么大勁兒讓她留在你身邊,就是有個人能幫你!她有知心目,見識廣,武功也好!你有病氣走她!”
阿玻沖出門,向著樓下跑去,只見樓下只有杜天雪一只高跟鞋留在地上。阿玻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惱怒地跺了幾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