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個吃飽喝足，晚宴也就此結(jié)束了，后續(xù)節(jié)目就是全體到KTV瘋狂。
震耳欲聾的音響，鬼哭狼嚎的歌聲，舞池里姿態(tài)各異的男女……一切，卓羽都看在眼里但又完全置身世外，她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
這女孩就會嘴上一套，說話跟放連珠炮似的，但真要她揮胳膊甩腿了，那是八匹馬也拉不動她的。
昏暗的燈光下，卓羽見有人沖她走來。她知道又是來拉她進(jìn)舞池的，反正前面八個都這目的。不過她是鐵了心了，誰來都不去！
“在這干嗎，一起玩吧！”向東一到她面前就直直向她伸出手。
看著眼前厚實的大掌，卓羽頓時覺得有股異樣的感覺劃過心坎。前面的八個人也不乏直接拽住她的手腕野蠻拖她起身的，但是向來不忌諱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的她并沒有覺得怎樣，可偏偏向東這一伸手讓她覺得臉部有微微發(fā)熱。
“我……不去了，你自己玩吧。”在這喧鬧的地方，他們說話不得不用吼的，所以相信東東沒有看出她的窘迫來。卓羽這樣安慰自己。
向東沒再說什么，一把拉過她的手，極其自然地十指相扣，想拉她起身。
他突來的動作讓卓羽有點慌亂，想縮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只能借口說：“我真不去，我……不太舒服。”
聽到這，向東才放開她，但是并沒有走開，而是拉了把椅子在她身邊坐下。目光專注地凝視了她半響，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忽地湊近，在她耳邊柔聲問：“喝醉啦？”在清楚感受到她的輕顫后又惡意地扯著嗓門叫，“誰讓你死撐了！”然后靠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了，笑聲伴著熱氣直接傳入她的耳孔，更引來卓羽一陣陣戰(zhàn)栗。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無措的她，向東覺得自己有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醉你個頭啊，有那么容易嗎！”為了逃避這種令人心慌的感覺，卓羽推了他一把，讓彼此之間有點距離。
“那怎么了？哪不舒服啊？”向東不泄氣地又靠近了幾分，不過這次是很認(rèn)真很關(guān)切的詢問。
“我真沒事，你去玩你的吧。”卓羽起身把他推進(jìn)了舞池。看他淹沒在人潮之中，轉(zhuǎn)過身自己溜到了包廂外面。
在過道，卓羽趴在扶欄上，接受著不斷跳入腦海的過往的打擾……
“我叫卓羽，你叫什么？”對任何事物都很好奇的她對新同學(xué)更是倍感興趣。
“向東”那個好像比她還要矮一些的男孩面無表情地回答。
“向東？呵呵，真好玩，你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嗎？是不是叫向南向北向西向……”二年級的她除了“向”東南西北，不知道還能“向”哪兒。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和一個完全被她忽視的大白眼……
“東東，我告訴你哦，隔壁班的王老師生了個兒子，據(jù)說眼睛比嘴巴還大！”樂不可支地跑進(jìn)教室，跌坐到自己的座椅上，過大的動作不免撞到隔壁位置的他，她眉飛色舞地說道。
“關(guān)我什么事兒？”悄悄往邊上挪了挪，首先回應(yīng)她的依然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大白眼，不過經(jīng)過她一年來不厭其煩的教導(dǎo)，這個叫向東的男孩子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對她有問必答、有話必回……哪怕回的是句廢話。
“是不關(guān)你的事兒啊，只是跟你隨便說說嘛。”她撇撇嘴淡淡一笑，對他的冷淡毫不在意……
“卓羽，我要去買水，一起去嗎？”經(jīng)過她兩年來對孔老夫子“誨人不倦”精神的認(rèn)真慣策，這個原本三棍子敲不出一句話來的男生已經(jīng)學(xué)會主動跟她說話了……但只主動跟她說。
“好啊好啊！”她自然是高高興興、屁顛屁顛地跟了去……
喧鬧的操場上，一個女生難聽的哭音仍是無法被忽視，“東東，嗚嗚……哇……”她蹲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嘩啦的，讓過路的人都怪異萬分。
“卓羽，我給你三秒鐘，立馬給我收聲！”他有些焦急地吼她，因為路人猜疑的眼光，更因為她令他煩躁的眼淚。那是認(rèn)識三年來第一次見她哭，原因卻是他在運動會上摔了跤，膝蓋磕出了血……
“一個人坐在這里干什么？”她幾乎跑遍整個學(xué)校才在這個與學(xué)校只有一墻之隔小山上找到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看見她的一瞬，他有些好奇也有些喜悅。
“心有靈犀唄。”在那個年紀(jì)的卓羽心中，心有靈犀。的解釋就是能找到別人總是找不到的他。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家？”看他又不回話了，卓羽隱隱覺得東東有心事。
“羽，你想過初中去哪里念嗎？”向東忽然開口，問題卻讓卓羽一愣。
“鎮(zhèn)中啊。”卓羽有些不明白他何來有此一問，鎮(zhèn)上的孩子小學(xué)畢業(yè)都很順其自然地會去鎮(zhèn)中念，難道東東不是？
“我爸要送我去市中。”這是有錢也未必能辦到的事，有此機(jī)會的人應(yīng)該興奮地徹夜難眠才是，可是向東卻顯然不是。
“哇……真好，要是我爸也能把我送進(jìn)去就好了，可是他沒辦法。”卓羽又是羨慕又是感慨地嘆道。
不出意料的，卓羽和每個聽到此消息的人的反映一樣。向東站起身說：“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然后話音還在耳邊，他的人影已經(jīng)在墻的另一面的了……
畢業(yè)的那一天，向東一臉凄然地跟她道別，她卻沒心沒肺地說了句“再見”掉頭就走了，她不知道再見……竟會是六年后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