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SH!”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把包在最外頭的那張紙抽了出來,然后望著我,戲謔地念了出來——“時光穿梭到了熙攘的人海,車水馬龍…………”
我抿著嘴愣在了那里,聽著他念完了最后一個字兒。心好像淚一樣,干在了描有淡淡字跡的,皺皺的紙上:難以平復(fù)得擰巴。
“挺意境的嘛,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會寫詩呢?”他嘲笑似的望著我,眼睛都笑成了鉤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像反光鏡一樣:把我的心事全給照出來。
“怎么,”他把紙條折了起來,夾在了兩根指頭的縫隙間:“不打算跟我要回去么?”
我伸出手去扯,他卻猛地一下子把紙條揚得高高的:“想要?求我~?!?/p>
牙齒咬得快要碎掉,像撕扯一顆破碎的心一般地囈語著,碎碎默念:不妥協(xié),別妥協(xié)……
哦,是的,我不要妥協(xié),所有人都可以讓我求,拜佛拜天拜地,都可以,可是他憑什么?!就因為要挾,我就要可憐得妥協(xié)么?!
“不!”我不妥協(xié)地捏緊了拳頭:“不可能!”
“你確定?”
“當(dāng)然!你拿走吧,我不在乎!”
哦,當(dāng)然,這當(dāng)然得當(dāng)然,他最好氣得把紙團(tuán)狠狠撕掉,這樣我的秘密,就永遠(yuǎn)是秘密,是不等任何人發(fā)現(xiàn),終將成為秘密的秘密,這樣不是很好嗎?
“呵呵,不在乎?可是……‘LSH’,你有所指啊。”他一字一頓的念,我的心像是伴奏的鼓點,一下一下地響。
“幾個字而已,你要感興趣就拿去好了,”我抱著一顆忐忑的心,卻鎮(zhèn)定地攤了一下手:“我不要了?!?/p>
“我是沒什么興趣了,可是如果拿給冷施浩,他會比較感興趣吧?!蔽业摹D莻€,天哪!終究他還是發(fā)現(xiàn)了,終究的終究,我還是那只暴露在露天里的耗子:無處躲藏。
力氣像水泵一般,在瞬間抽走。我無語地望著他,直到他把紙條很隨意地塞進(jìn)口袋,漫不經(jīng)心地告訴我:“既然你不要了,那我就帶走吧?!?/p>
“不要!”我總算有力氣喊出聲來:“請你還給我。”
“什么?”他抬手夸張地環(huán)起耳朵:“我沒聽清?!?/p>
“求你?!蔽覇X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兒。他得逞得笑了:“我可以還給你,也可以守口如瓶,不過……”
“你總得有所表示?!彼麖澠饍扇齻€指頭,然后就是像蹬車輪一般:摩擦得快要吊鏈的響。
“什么?”
“給我準(zhǔn)備兩千塊錢的封口費,不然……”他抖了抖手上那張寫滿不再是秘密的秘密:“我就把它貼到你們學(xué)校的大門口?!?/p>
“混蛋!你這是敲詐,勒索,你……,你簡直……”
“三天,你只有三天時間,別想討價還價,因為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彼袚u得屈起三根不太直的指頭,親了親至今還夾在指縫間束縛得崩潰的秘密,然后用力踢翻了擋在墻角的易拉罐,打橫出了門。
我哭著跪了下去,像四仰八叉的易拉罐般,橫七豎八地倒?!叭?,只有三天,就三天……”耳邊的聲浪排山倒海的來,我仿佛掉到了很遠(yuǎn)的水里:此起彼伏得,飄搖。“咯咯噠!”
我尋聲扭頭,看到格格達(dá)扇著白白的翅膀,從陽臺狹小的那頭飛了進(jìn)來。
“咯咯噠,咯咯噠~”
他撒開雞爪子,嗖地一下飛奔到我懷里來,像斷了的帶子,喊出一連串單調(diào)的哽咽:恍若逝去哀傷般地,咯咯噠、咯咯噠……
“格格達(dá),哦,格格達(dá),”我緊緊地?fù)ё∷瑐牡貑枺骸八趺茨苓@樣呢,他怎么變成了這樣呢?”
“咯咯噠?!?/p>
格格達(dá)縮著脖子,把小小的雞頭埋進(jìn)了厚厚的羽毛里:凍得忍不住打顫的寒。
“你也心寒吧?!蔽野咽终戚p輕搭在它頭上:“如果再也不見面,我們的日子就不再有冬天了呢?!?/p>
“咯咯噠噠噠噠~”它拖長了嗓子鳴叫,我仿佛看到了破曉時的第一米晨光,穿過了廢棄的陽臺,直直地射到了屋里來。
“我想,我們必須做一些塵封了,格格達(dá)?!?/p>
我把格格達(dá)抱到我暖和的外套里裹緊,然后踱步,挪到了積滿灰的陽臺:這兒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如回憶般的,灰得快要窒息的味道。
我低低嘆息:“這就是陰霾么?”
不遠(yuǎn)處,有一片和陽臺一樣積滿灰的天,我把窗簾放了下來,用一把大鎖,連同天,連同囚禁著回憶的陽臺鎖死。
我想,我不會再打開了,所以再見,我的回憶,所以同樣再見,我曾經(jīng)陰霾的天空。
如果有些過去,注定難以過去,那我一定躲到鎖芯里那個沒有灰的角落,悄悄閉眼:像黑夜里無數(shù)次夢游地,假裝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