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案上放著一瓶梅花,那梅花顯然是剛摘下的,上邊瑩瑩帶著水露,晶瑩剔透,香氣馥郁。
嚴子澈坐在案后,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桌面,低聲道:“我剛回京,朝中那些事情現在還不想去管。”
底下坐著葉志遠,常青,孟行知,于正家四人,四個人聽他這樣一說,不由都一急。葉志遠道:“王爺,這朝中權利大多已經讓太子,瑞親王,豫親王,給分割了,您若是再不下手,怕是來不及了。”
嚴子澈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淡淡道:“急什么,我這剛回京就急著攬權,父皇知曉了定有憂慮。況且現在玄甲軍和五十萬大兵的虎符兵權都在我這里,實在不宜再動手。樹大招風,先等等吧!”
嚴子澈剛說完,便聽得門外有腳步聲,不由厲喝一聲:“誰?”他在書房議事時,閑雜人等一律不許進來,此時卻聽得門外女子嚶嚶哭泣聲。
佩兒在外急道:“王爺,奴婢是佩兒,您快去救救嬈姐姐吧!有人要對她動刑!”
嚴子澈蹙了蹙眉,道:“進來說。”
佩兒推門進來,臉上卻已是淚痕漣漣,往地上一跪,磕頭道:“王爺,您快去救救嬈姐姐吧!”
嚴子澈問道:“什么人要對她動刑?”
佩兒抬頭,想了想,道:“是一個長得很美的女子,穿著水紅色的衣裳,奴婢不認識她。”
佩兒一說,嚴子澈便知曉是誰,起身道:“走,在哪兒?是羅妃的瀟湘館還是煙臺閣?”
佩兒泣道:“是煙臺閣。”
葉志遠四人見是寧親王家事,不便參與,便也紛紛起身告退。
嚴子澈剛往煙臺閣門口一站就聽見里頭的鞭笞聲,一聲一聲,下手毫不含糊。但并沒有聽見書嬈的喊痛聲,嚴子澈只以為她是被打昏過去了。心下一怒,沉了臉,信步走了進去。
羅妃看見嚴子澈微沉著臉進來,心里雖有些惶恐,但還是笑著迎了過去:“王爺吉祥。”
嚴子澈淡掃她一眼,不慍不怒道:“你來這里做什么?”隨后又道:“都給我住手。”
羅惠知曉他是真的動怒了,垂下頭,小聲道:“聽說王爺帶了兩個丫鬟回來,我就過來瞧瞧。”
“瞧瞧?你這是在瞧瞧么?”嚴子澈聲音一變,叫人聽了不寒而栗。
羅惠的頭埋的更低了,“臣妾不過是在教訓一個丫鬟,王爺何必如此動怒呢!”
“本王若是再不動怒,怕是你都要鬧出人命了吧!”嚴子澈聲音剛落,佩兒和周然已經服了書嬈過來。
書嬈挨了十幾鞭子,身上衣服已經被鞭痕打破,一道道的,傷口直綻開。她整個人倚在佩兒懷里,沒有絲毫力氣,臉色蒼白如一張紙,身子孱弱的像是落葉,風一吹就能帶走一般。她微閉著雙眼,唇色雪白,發絲散了下來,更添柔弱。見了嚴子澈才虛弱的喚道:“王爺······”這一聲似乎用盡所有力氣,她又微微喘了口氣。
嚴子澈道:“不必多說了,本王知曉,你下去休息吧!”
書嬈勉強行了個禮,“謝王爺。”
羅惠看著書嬈消失的方向,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抽了幾鞭子,就能成這樣子!倒是真會裝可憐!”
“羅惠!”嚴子澈看著羅惠道,羅惠從沒見過嚴子澈用這樣森冷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由嚇了一跳,泣道:“王爺,臣妾也不是有意的,是她先沖撞臣妾的!”
“你平日怎么對待下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在瀟湘館教訓人也就算了。竟跑到煙臺閣再來教訓人,你說你,成何體統。從即日起,你一月不必再出瀟湘館。”嚴子澈又吩咐道:“萍兒,扶你們主子回去。”
羅惠還是不甘心的叫了聲:“王爺!”嚴子澈卻已是不搭理她,徑自進了內屋去看書嬈。
周然站在門外,見了嚴子澈忙上去道:“王爺。”
嚴子澈問道:“怎么樣?”
周然道:‘傷得挺嚴重的,佩兒正在給她換衣服。“
嚴子澈道:”去叫大夫過來。“
周然低聲道:”王爺這怕是不太好吧!虞姑娘是鞭傷,且都在身上,大夫來了怕是也不好看吧?“
嚴子澈點點頭,”這倒也是,你去藥房,把上回那支西域進貢的藥膏拿來。“
周然領命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嚴子澈在外等了半晌才進去,書嬈已經躺好在床上,佩兒絞了帕子在替她擦汗。屋子里也還暖和,熏籠放在一旁,細細的能聽見炭燒的聲音。
佩兒轉身時看見嚴子澈立在門口,剛要行禮,嚴子澈就道:”下去吧!“
佩兒道:”是。“
嚴子澈在床側坐下,書嬈腦袋上不斷的滲出細密的汗珠,表情非常痛苦。嚴子澈漆黑的墨眸中閃過一絲心疼,拿過她敷在額頭上的毛巾,重新又給絞了一遍再替她細細擦著。
書嬈微微睜開眼睛,雙眸之中有霧氣騰起,低低道:”王爺。“
嚴子澈安慰她道:”疼就不要說話,好好睡著。“
書嬈聽了,眼淚卻是滾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身上疼痛的直像是在火爐中被烤著一般,迷迷糊糊時腦子里總能浮現出現世父母的樣子來。
”不要走,不要走······“她呢喃的喚著,”陪著我,陪著我······“想伸出手去,可是母親卻又突然消失不見。
”我沒走,我會陪著你的。“嚴子澈握住她的手,低聲道。
淡淡的陽光透過窗紗照了進來,朦朧煙靄,晴絲裊裊,落在青石磚上,倒映著窗外的光景。梅花開得極好,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從枝上緩緩滑落,滴答有聲。
她在昏迷中只覺得有一只手一直緊握著她的手,似是十分舍不得松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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