暻國的國君成親總共要經過兩大儀式：祭天，拜堂。

所謂祭天，就是在國師的主持下，國君帶著新后在神壇上祭拜天地諸神，一是讓天地諸神見證國君的姻緣，二是顯示暻國對于立后之事的重視。

而拜堂，就跟民間的拜堂一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

在經歷過一整天的復雜儀式之后，無論是誰都一定會感到疲憊的，柳芫清倚坐在軟榻上，身上還穿著那套艷麗的大紅嫁衣，可是她的神情，卻有著無法掩飾的疲憊，無論是身，亦或是心，滿滿的都是無法散去的疲憊。

——當熱鬧漸漸散去，剩下的，也不過是更加濃厚的寂寞罷了。

淡淡的想著，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那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一閃一閃地散發著微亮的光芒，仿佛那將要熄滅的燭火般，執著卻又脆弱。

——芫清，你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的，是不是？

——嗯，我會一輩子留在你身邊的！

她猛地閉上眼。

祈言，祈言，祈言——

再睜開眼時，眼里就只剩下堅定，“我說過的，我會一輩子留在你身邊的……”

——所以，即使是你反悔了，即使是你已經不需要我了，我也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抬起頭，望著沉沉的星空，身后傳來侍女的聲音：“皇后娘娘吉祥！”

“有事？”她淡淡問道。

“紜侍衛在門外求見！”

她頓了一下，才道：“請他進來！”

“是！”

片刻之后，一名清秀的少年緩步走了進來，“奴才見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臉上外露的表情早已經收了起來，轉過身來時，她早已經是一臉的面無表情，“是陛下叫你來的？”

“是的，陛下吩咐屬下轉告娘娘，今晚陛下不會過來了，請娘娘早點歇息吧！”

仿佛早已預料到般，她只是靜靜地聽著，“回去轉告陛下，若是不想來，叫他以后都不要來了！”

“娘娘……”

少年抬起頭飛快地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你，不需要替他說好話！”

——叫她早點歇息？呵，他還會關心她？

垂在身側的纖手緊緊地握著碧綠色的玉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你先回去吧！”

“是……”少年眼神復雜地看著她的背影，最終只能無聲地低嘆一聲。

“屬下先告退了。”

身后腳步聲漸漸遠去，她自嘲般地低笑一聲，將玉笛湊近唇邊，閉上眼。

清脆激越的笛聲宛如泉水落入低谷般，低轉清越，纏繞著直上夜空，醉人的月光是它的背景，零散的星星是它的襯托。美麗的夜色也不過是那無形的美妙樂聲的陪襯。

然而，即使再美妙、再醉人，也無法抹去深藏其中的那一抹寂寥。

深深的、無形的寂寥。

仿佛是將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在笛聲之中一般，透過那低轉迂回的笛聲可以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那無邊的悲哀……

一曲終了，她緩緩張開眼，視線微微地有些模糊，一層淡淡的水汽覆蓋住幽深的眸子。

——祈言，究竟是何原因，導致我們走上如斯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