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子時了。興奮了一個晚上的眾人精神也都開始不振了，年紀大了的太后從戚妃表演完之后就提前退席，由戚妃陪著先行回去寢宮休息了。

祈言有些喝多了，但還不至于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除了白皙的面容染上了淡淡的紅之外，其余的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

待到帝王離席后，盡興了的眾位大臣自然也不便久留，紛紛帶著自己帶來的人離去，但離去之時大都喝得醉醺醺的，最終是腳步不穩地由家人或是家仆攙扶著回去。

熱鬧的宮宴結束了，萬物便漸漸地開始歸于沉寂，冷清的感覺，便是這樣悄悄地降臨。

夜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仿佛是對這個瞬間冷清下去的空間感到了好奇。

萬籟俱靜，只有夜風輕拂，不經意間，卷起了雪地上的雪瓣，紛紛揚揚，在空中追逐起來，待到夜風靜止，便都輕飄飄地重落地面，陷入雪層中，再不見蹤影。

在回去‘郁鳳殿’的路上，柳芫清坐在宮轎中，閉目養神，她的手肘放在轎子的窗邊，一手撐著額頭，低垂著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的疲憊。

“娘娘——”轎子外，紫鴛的聲音不大不小，低低地傳來，“——方才宴會還沒開始的時候，陛下召見過奴婢。”

柳芫清一怔，睜開眼，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

紫鴛似乎也并不是在等待她的回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陛下問了奴婢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她問，聲音冷靜。

紫鴛的聲音無比平靜，“陛下問，奴婢是否愿意，當陛下的妃子。”

她的心猛地一顫，好半響，才開口問道：“你答應了？”

“……沒有！”

“為什么？”轎子外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她卻仿佛全身都被抽去了力氣般，頭無力地靠在轎邊，睜大著眼怔怔地望著微微晃動的轎簾。

——前日是戚妃，今日是紫鴛，那么明日呢？明日又會是誰？

忽然就覺得，很累。

可是，自己曾經答應過，會一輩子留在他身邊的，雖然……他現在早已經不再需要……

接下來，便是一路無語。

回到‘郁鳳殿’，紫鴛忽然叫住往里面走的柳芫清，遲疑著問道：“娘娘，您生氣了？”

“沒有！”她回頭，平靜地回答。

她的確是沒有生氣，錯的人不是紫鴛，要氣的對象也不該是紫鴛，更何況，今時今日，她也早已經沒有生氣的權利。

“那娘娘希望奴婢答應么？”

她頓住腳步，轉身定定的看著她，“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不必顧忌到本宮！”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紫鴛目送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門邊，佇立良久，一聲輕嘆消逝在這寒冷的院子里。

除夕的夜里，真的好冷啊！

微微仰頭，她望向漆黑夜空中的那一輪明月，冰涼的手撫上自己同樣微微冰涼的臉頰，喃喃道：“娘娘，您有沒有發現呢？紫鴛跟以前的您，感覺很相似啊……”

——這種相似，并不是巧合呢，而是……刻意而為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