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樹梢,清冷的月光零零碎碎地從樹縫中瀉下來,在雪地上成斑駁一片。
橘黃色的燭火搖曳不定,明明滅滅地映照在面對面坐著的兩人身上,中間的棋盤上已經是快要成死局了。
戚妃微微紅著臉,偷偷地瞄了祈言一眼,鼓起勇氣道:“陛下,夜深了,您要歇息么?”
輕輕柔柔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靜,祈言頭也沒抬,冷淡道:“再陪朕下一盤。”
對于戚妃暗示性的話語他又豈會聽不懂呢?只是今日他確實沒有那個心思。
聞言,戚妃咬了咬唇,最終卻只能點頭應道:“是!”
昨日入宮之時,本應該在她的寢宮里留寢的陛下卻沒有出現,她一夜未眠地等著,卻始終不見陛下的身影。
今夜她已經不抱希望了,卻在準備就寢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陛下駕到’的喊聲,她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去要去迎接。
可是……
她的眼神略帶些哀怨地看向祈言。
卻沒想到,陛下來了之后沒多久,就提出要下棋,她這個當妃子當然只能應承,于是,一下,時間就到了這么晚了。
而且,她可以看出來,陛下明顯地有些心神不寧。
——是因為皇后么?
戚妃默默地輕嘆一聲,“陛下,已經死局了。”
祈言一怔,這才注意到,的確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陛下——”戚妃抬起頭,放下手中的白棋,又道:“臣妾對陛下甘拜下風。”
“戚妃何出此言?”
“難道不是么?”戚妃輕笑,道:“陛下即使是走神了,卻仍是贏了臣妾,難道不應該讓人佩服么?”
“走神……”祈言喃喃地重復著,冷淡的俊顏閃過一絲淡淡的迷惘。
——的確,一整晚下來,他都有些心神不寧,有一種淡淡的不安,一直纏繞著,揮之不去。
“方才臣妾以為陛下送皇后回去之后,應該就會留寢‘郁鳳殿’,所以方才聽聞陛下來到‘戚園’的時候,臣妾真的很驚訝呢!”
“沒什么好驚訝的!”他淡淡道,站起身,緩緩踱到窗邊,“戚妃是朕親封的妃子,留寢‘戚園’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么?”
“是啊!”戚妃淺淺地笑了笑,“后宮三千,陛下想到哪個妃子去自然都是可以的。”她隨著他起身,來到他的背后,雙手柔若無骨地纏上他的腰際,“陛下難道真的不愿早點歇息么?臣妾……有些累了呢。”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早已經火紅一片了。
柔軟的身子輕輕地貼在他的背后,淡淡的香氣傳來,他卻怔了一怔。
——這個,并不是他以往熟悉的香氣。
那個人因為終日都跟藥材打交道,所以她的身上,總是帶著淡淡的藥香,聞起來,總是那樣的清新、那樣的干爽……
“陛下——”
祈言回神,拉開戚妃環在他腰間的手臂,不著痕跡地拉開彼此距離,“既然戚妃累了,那就早點歇息吧,朕今日還有好些奏折沒批閱。”說完,也不待戚妃說什么,轉身就出了寢宮。
任戚妃的眼神如何哀怨,也只留下一個冷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