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考場安排下來了,學校的考場大半設在二中,與文景中學、三中混合著坐。
溫曉曉興奮地跑過來拉著我說:“靜言,我和你在一個考場,太好了,你到時一定要幫我啊!”
“只要情況允許,我一定會的,放心。”我拍著她的胳膊,笑著說。
自打上次被李文佳氣哭后,溫曉曉和我的關系也好了很多,時不時還關照一下我的生活。
“那好,我先走了,我爸在門口接我呢!”溫曉曉說著便跑遠了,跑了幾步,又回頭,補了一句,“對了,靜言,李文佳也和我們在一個考場。”
不等我回應,她便蹦跳著跑出了校門,只留一個靚麗的背影在校門邊便一閃而過。
李文佳竟然與我在同一個考場,這實在是太巧了。
心里一酸,我不禁想起曾經那個傻傻的要追趕李文佳的自己,如今,與他坐同一個考場,竟是我們高中的最后一場考試,也許也是我們之間最后的見面了吧!
高考前,學校放五天假,是給我們考前最后的放縱。不過,大多人都回家養精蓄銳了,也有些三五一群的在縣城的小飯館里,點幾個菜,叫幾打啤酒,喝得昏天黑地,然后醉醺醺的被各家的父母拎著回家。
而我,是沒有這些機會的,六七月的農村,收割機轟隆隆的震天響從這邊地頭一直延伸到那邊,還有農家場院拖拉機碾麥子發出的嗵嗵聲響,以及割麥的、碾場的村人間大聲的呼喊,整個形成了一支農家忙碌交響樂。這樣的環境自然不適宜考前的休息,可是,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在這樣的時刻,自然不能呆在家里埋頭看書。
天剛蒙蒙亮,我們一家便出發了。弟弟雖小我五歲,但男孩子是農家的頂梁柱,過早的便和父母親一起,成了家里的主要勞力,瘦弱的身體肩扛著一捆捆麥把,一車車的把地里的麥垛拉回家,又一摞摞的堆在場院里。
頂著個草帽,在炎熱的太陽下,我揮舞著鐮刀,和家人一起辛苦的經歷著這一年一次的收割,而再過四日,就是我讀書多年的收割日了,直起腰身,看著這滿眼的黃,在眼前一點點倒下,便覺得再多的苦,也值了。
回村的路上,正碰著瑞林嫂挎著竹筐從小路上走來,見我笑著問道:“靜言,今年是不是高考了呀?”
我抬手取下悶熱的草帽,點點頭,“是啊!還有三四天就考了。”
“聽說你學的很好啊!是不是能考上什么清華、北大的呀?我們家丫子今年中考,不過肯定是考不上高中了,你媽真有福氣啊!”她咋著舌贊嘆著。
“那可不容易的,我們全縣好幾年沒有出過一個了。”我沖她笑笑,扇著手中的草帽,安慰道:“丫子她們不是才剛考完嘛,說不定發揮的好就考上了。”
“哪能呢,我和你哥都打算好了,等她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幾年工,好歹減輕一下我們的負擔,丫子不像你,能讀書,你啊,將來是要出人頭地的。”嫂子搖搖頭,一臉失望的走遠了。
七月的暑天里,我忽然覺得一陣的寒,或許,不是因著李文佳,我也會渾渾噩噩的讀完高中,最后,走上和丫子一樣,大多農村孩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