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凄慘地笑笑。曾經一度,她也奢望可以像普通女子一樣,可以蒙著喜帕出閣,在紅燭下靜靜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絲初長的春日坐在閨中,等良人的歸來;可以在每一個欲雪的夜晚,相互偎依相互取暖。然而,在很多年前的那個饑荒瘟疫橫行的夜里,一切便化為了幻影。
當年,東皇太一還是渾身散發英氣的男子,他向她伸出手,道,你可愿意入陰陽家成我陰陽子弟?長生不老,長生不死。然而,她將手交在他手上,回道——我愿意。或是從那刻起,被加上了“少司命”的華美嫁衣,她的性命,便也由不得她做主了。那一年,她十六歲,以后也是永遠的十六歲。少司命,圣光披露,滿照人間。
她想著,若是當年自己沒有將手交給他,又會是怎樣結局呢?或是餓死,或是早已被瘟疫奪去了生命。那她,也就不可能見到姐姐,不可能從她那里學來那么多武功與醫術,更不可能遇見籍兄了吧?思來想去,她卻也不后悔,想來,她終是感激閣下的。
而閣下的一夜白頭,她也終是明了,雖是長生不老,長生不死,可是,那也只是身體。而閣下的心,早已姐姐離去的那日就已經死了,所以他才能夠安心于振興陰陽家,能夠做到真正的絕情,所以,木蘭若是死了,籍兄也會一樣吧。
看看手臂,守宮砂儼然不見了。看看天色,就要破曉了。晃晃夜空中那掛著的透著微弱光芒的星辰,便是自己。既然不愿毀掉他,便就讓他毀了自己。
少司命者,圣女體也。圣體在,人在;圣體逝,人亦隨之亡。
她輕輕抬了抬頭,最后凝望他一眼,覆上他的唇,然后在晨光熹微中模糊。
——灰飛,煙滅。
誰能常伴汝?空爾一生執。
醉笑陪君三萬場,猛悟今夕何夕——今夕何夕?(摘自滄月語錄,不知道是那本書。)
終于,男子睜了睜眼,仿佛做了一個綿長而柔美的夢般。他看看窗外,太陽正射出了第一縷光芒。忽而,一顆流星劃過,墜落了,男子又臥下身來,將頭埋在自己空空的懷里,低低哭出了聲來。
那滿天星辰我看不見,可唯獨見得你那一顆。
(嗯嗯,怎么說呢?又點狗血吧……話說借鑒了一下滄月小說里的話的,大家就湊合看吧,請勿追究版權啊……)
幾日下來,項籍一直關在木蘭房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只是讓虞子期四處打探女子的消息。無論如何,他也不愿意承認她已死的消息,他只是念著,她走了,到了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四季。而他,終是會找到她的。
然而,范增砸爛了女子的房門,沖進去,一把揪起日益消沉而長滿大胡須的男子,一耳光扇過去,罵他道——“沒出息”。
項羽終于甩掉他的手,朝他吼道:“是,我就是沒出息!你一直都不喜歡木蘭,如今她死……走了,你可高興了!